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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桑也不辩方向,胡乱的走了下去。
雪已然停了,天上挂着太阳,可是吴桑依然三番两次的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地上的雪沾在她的发端,有些因为触碰到脸颊而融化然后连同发丝一起冰结。
被雪水冻起的头发成了缕,打在她的脸,让她突然间想起来,那次自己为了偷溜出去送药,顶着一头湿发去了君墨尘藏身的洞穴。
他看不见,但,碰到了自己的硬成刺猬的头发。
二话不说,他将自己拉到了火堆旁,撕了袖子当布巾替自己擦头发。
“亏你懂医,连头受不得凉,都不知道。”
她记得他当时皱起眉头,眯起漆黑无光的眼眸时的样子。
他嘴里嗔她,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那种把她当成小孩子呵护的温柔令她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娘亲一直是禁止自己湿发出屋的。
想起娘亲,吴桑努力的振作起来。
自己怎么能忘了,身体里除了君墨尘的血还有娘亲的血呢!
她闭目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那可以冻掉肺的寒气还真的让她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总归君墨尘可以活着同殇神医在一起,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虽说心里难受,吴桑依然说服了自己。
她立在原地辩了一下药园的方向。上次来的匆忙,她看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准确的位置,只得用了笨法子,先回到了目标最明显的药庐,然后顺着殇神医与君墨尘离开的方向寻了下去。
找对了方向,药园很容易的便出现在了吴桑的面前。
想着君墨尘与殇神医在一起的画面,吴桑的心便有些闷闷的痛,她深吸了两口气才积起一点点迈步的勇气。
药园说是完,其实中是用极底的小篱笆围出一片地而矣。
人还未到药园门口,她便瞧见了君墨尘的背影。
他坐在雪地上,面前的殇神医似乎在同他说着什么。
吴桑有些晃神,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凉……桑哥……”
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鼓气的走了过去。
见到吴桑过来,殇神医直起了身子,冲她招了招手“师侄。”
瞧着殇神医似乎松了一口气样,吴桑忙道“师叔,你去忙,王爷交给我吧。”
话一出口,吴桑便悔了,心道“桑哥,你多什么事?王爷是病人,就冲他把殇神医放在心上的样,神医少采点冰霄花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因为君墨尘出现在药园,而担心吴桑的殇神医,见她主动请缨照顾君墨尘,长舒了一口气,转身便回到了那片水晶般的花草间。
若在往常,不花上半个时辰的时间沟通,君墨尘定会随在他的身侧形影不离。这次他却望着远处的天空动也没动。
吴桑瞧见君墨尘屁股下什么都没有垫就直接坐在了雪里,心下着急,走到他的面前便想将他拉起来。
面前突然多了道人影,将天空给遮住了,君墨尘似极度的不悦,他侧头望向了一边,吴桑以为他不愿面对殇神医以外的人,心里涨闷,但还是努力平静的立在他的身前,冲他伸出手。
见吴桑依然挡在自己的身前,君墨尘的头又扭向了相反的方向。
吴桑心下悲切,抿了抿唇,依然热保持着手伸向他的姿势,道“王爷,地上凉。”
君墨尘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抬的有些慢,吴桑怕吓到他只能等着。
当君墨尘的手终于抬起,却避开了吴桑伸出的手,直直的探向她的胸口,然后用力一推。
虽说失了魂,但他毕竟是男人,天生的力道在那里。
吴桑根本无法想到君墨尘会讨厌自己到觉得自己碍眼,一点防备都没有,加上地上的雪令人脚下易滑,她只觉得胸口一痛,人便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她的身后不远便是一株刚刚绽放的冰霄花,当她倒下时,头刚好将那精莹剔透,生有利尖的花压在了头下。
血,瞬时便自脑后流出,浸红了她身侧的莹白的雪。
望着天上的丝丝白云,吴桑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心里一片荒无,空的难受。
殇神医听到动静不对,一个纵身便跃到了吴桑的近前。
刺目的血,显然吓了他一跳。
他蹲身扶起吴桑,一面查看伤情,一面道“桑哥,不要怪小君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君墨尘伤了自己,出来说话的却是殇神医。
吴桑终于觉出了痛。
“桑哥,明白。只是碰了下头,不碍事的。”
“碰……头……痛。”
木木的有些含混三个字,令吴桑一震,她瞪大眼,望向了君墨尘。
他望着自己的方向,眼神依然空茫,眉头却以肉眼可瞧的程度蹙了起来。
“小君子!?”
相较于吴桑探询的注视,殇神医直接手抖的将大半瓶的药粉都弄到了吴桑的头上,然后惊呼的望向君墨尘。
面对殇神医的惊呼,君墨尘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反应,只自自的定定的望着吴桑,张了张口“晕?”
他明明没有恢复,却依然记得关心自己!
吴桑觉得心里涩浪的,潮呼呼的,道“不晕。”
显然没有明白吴桑说的是什么,君墨尘面上依然是不解的神情,突然,他抬头,望着天,极清淅的咬出了一个字“云”
吴桑也抬头望了下他目力所极的方向,道“云,很美,是不是?”
“芸……儿……”
君墨尘一字一顿的说着,望着吴桑的眼里竟然有了期盼之色。
“芸儿”
吴桑默念着,眼猛然的睁大,然后唇角弯起,眼里再次蓄了泪。
“王爷想起来了?”
面对她的询问,君墨尘木然伸出手去接她的眼泪,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问什么。
怎么会这样,王爷不是醒来了吗?怎么会这样?
“失魂,世间医术皆束手无策。
小君子能有如今的反应,已然是奇迹,想来‘芸儿’‘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重到他能与天命相争。”
殇神医的解释令吴桑,心神受震,自己竟然是君墨尘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吴桑的眼里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沾湿了君墨尘的指尖。
君墨尘收回手,盯着上面湿亮的水迹,然后望着她,道“芸……儿……痛?”
“痛”
吴桑抬着水亮的眼眸望着君墨尘,全然是撒娇的语气。
君墨尘听到‘痛’字,如木头一样板直的身体突然动了,来到吴桑的面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道“睡着,不痛。”
这是当初自己看到君墨尘被毒折磨时传给他的经验,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在心里。
想着自己竟然一直怀疑君墨尘喜欢的是别人,还要丢下他自己一个人走。吴桑悔的,也顾不得脑后的痛,抬手搭住他的脖子,勾下他的头,附在他的耳边道“芸儿,好高兴夫君能记得芸儿。”
她的话对于才拾回一点点神志的君墨尘而言有些过于复杂难懂。
他抬头,望着吴桑水亮亮的眼睛,轻弯的唇角,也不觉的将唇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
他的反应被厚着脸皮呆在园内的殇神医收入眼中,不得不叹着爱情伟大,叹着小君子见色忘友程度之深。
冰霄花的伤不易好,吴桑脑后的两个小洞在殇神医的好药的呵护下,用了半个月才算完全的好了。
这一日,吴桑瞧着殇神医用过饭,放下了筷子,开口道“师叔,我想带着王爷,下山游历。”
“你确定?带着小君子离开逗云台?”
面对殇神医的震惊,君墨尘混然不知,他拉着吴桑的手里的勺子就往自己的口里喂。
“要不要喝口汤?”
吴桑小心的将君墨尘的手自勺柄上移开,舀了口汤送到了他的口边。
终于寻回一丝神志的君墨尘张口,目光却一直的落在吴桑的面上。
吴桑替君墨尘把嘴角的汤渍擦净,才又望向殇神医,点了点头“桑哥答应过王爷,要陪着他一起走名川,看闲云。”
即然是两人早以有的约定,自然没有殇神医这个外人置喙的余地。
他所能做的便是将手头上他们可能用到的药都划拉在一起,塞进了吴桑的包里。然后,让大宝将两人送下了逗云台。
---题外话---还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