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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夜幕降临了。
步效远站了巷口昏暗中,睁大了眼睛,望着承清楼前进出那污了血色罗裙女子和脚步踉跄高声而歌男子。
茶馆掌柜说对,不是他,他等一辈子,也不过就一夜缘分而已。何况,那还是从天上突然掉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他缘分。他不该那么贪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知道自己明天要离开了,一种从未感受到过难过终于还是完全侵占了他心。
一阵风刮过,刮得承清楼前一排红灯笼不停摇晃,他眼睛也被风迷住了,闭上了,然后睁开。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他看到了那个车夫,他坐车厢前,腰背挺直。
步效远呼吸已经停止了,他用力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了那个他梦中已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回身影。
马车上下来了绿衣侍女,然后,她扶下了一个完全被斗篷裹住人,朝着他那夜曾走过路,迅速消失了黑暗中。
步效远心跳得几乎要蹦出了喉咙,猛地追了过去。那扇门已经他面前紧紧闭上了。他只闻到了她经过后留下那道余香,幽凉又甜蜜。
他怔了许久,知道那扇门再也不会为自己开了,终于慢慢地退回了原来角落。
就让他再看她后一眼,真,他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昌平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道笔直长长阶梯,向右,推开了那扇乌沉木门。那个笔直修长身影,果然如她所想那般,站了那道窗户之前。她褪下了罩住自己头脸斗篷,静静注视着。
这般凭窗临风一副画面,从前让她何等地心醉神迷,现看起来,却带了几分不该有滑稽和可笑,尤其是,就几夜之前,就这个地方,这一幕正被自己和另外一个少年重复过。
“你来了?”
那男子转过了身,踏着月光微笑着朝她信步而来,眉目如画,袍袖飘拂。
“不要过来。”
昌平淡淡地说道。
他从来就是敏感人。只有敏感男人,才能洞悉这世间男子风流,女子愁怨,吟诵出那样足以打动每一个人绮丽诗歌,让它们坊间被争相传唱,让他名满帝都。所以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她冷淡。但他只是微微停了下,很又继续朝她走了过来,停了她面前一步之外。
“又耍孩子脾气了?谁敢得罪我们女皇陛下心爱小公主?”
他玩笑着说这话时候,笑容清浅,却足以夺走月华。
昌平注视着他,慢慢说道:“你胆子真很大。如今竟敢还约我出来。你就不怕女皇陛下知道了怪罪?”
他轻笑了起来:“你自然是不怕。我虽然怕,但这恐惧却敌不过我对你思念,所以我再次大着胆子约你到此。”
他说着,一只手已是轻轻抚上了她面颊,指尖温暖如玉润。
“蘅信,你以为自己这样足够运气和魅力,以致于能中昭女皇和公主之间游刃有余,玩弄她们于股掌之间?你太小看我母亲和我了。”
昌平没有闪避他手,话音却是幽凉。
他手一滞,垂了下去,脸上笑容渐渐消隐了下去:“那么公主殿下,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与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