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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唐闲,又要扯上了早已作古坟中的唐慕。
想起他第一次遇见唐慕的那天。
秦兮朝他自小在山庄里被师父师娘抚育长大,并不知自己真正父母是谁,这事师父从未瞒过他,他也并不甚在意。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有时便直接称呼师父为父亲,认可自己就是秦家的一员。
秦家虽是一方财霸,同时也是一名门正派,于江湖之中还颇有威名。
秦兮朝的师父在继任扶风庄主之前,曾是江湖上义气一方的游侠,他常常不在山庄里。秦兮朝性子也冷些,很少像一般少年一般腻在师父身旁,师娘又是体弱需要静养的,庄里也没有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久而久之的,反倒对游乐之事不甚在意,对剑术武艺倒很是上心。
那日天公不美,飘起了稀疏小雨,秦兮朝每日练剑的早课也不得不取消,只好无所事事的拖着半身高的长剑在屋檐下闲逛。
他远远望着从正门延进来的石子路上,师父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魁梧头顶蓑笠,面貌遮的只剩下了半个下巴,一条狰狞疤痕斜贯其上;他身旁的女子身姿绰约,行走步姿宛若大家闺秀。
秦兮朝起初并没在意,因为师父为人豪爽,接济救助之事更是再平常不过,他经常能看到山庄里隔三差五会留宿一些江湖人士。
但当前头两人经过了秦兮朝的面前时,他才发现后头还跟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手里转着一把油纸伞,怯生生的往他这边看。
烟雨迷蒙,雾气缭绕,也没有挡住那双黑亮亮如新摘葡萄般的剔透眼神。
秦兮朝很少见得到差不多年岁的同伴,他被那亮晶晶的眸子吸引,就随着那把小伞,一直跟到了扶风殿里。当他裹着一身的水雾刚迈进了门槛,师父唤了他一声“朝儿”,接着那小童就被轻轻推攘了过来,小小软软的身子一下投进了秦兮朝的怀里,连伞也没能握紧,在脚边滚了几圈。
父亲是习武之人,极轻的力道对这个瘦弱的小童也过重了些,为了不摔倒,他紧紧拽住了秦兮朝的衣袖,扒着不肯放手,秦兮朝两手将他托携着站稳了,才轻声问他叫什么。
“唐慕。”他糯声答道。
唐慕一家并未在山庄里住太久,师父在扶风岛外帮他们安置了一间小院,隔墙的邻居是一对朴素的母女。
师父与唐父关系交好,有了扶风山庄的接济,他们日子过的并不难。秦兮朝也常常替师父去送一些必须的日用之品,一来二去的也熟络了起来。
唐父是个精壮的男人,目光精锐,反应灵活,手上有长年握剑生出的老茧,夏天脱了半身衣裳还能看见交错的旧痕。但是干起养家糊口的活来却有些笨拙,好似以前从没做过似的,他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妻子动手,都是自个儿请教人家研究完了,再一丝不苟的有样学样。
而唐慕的母亲双手玉指纤纤,衣裳虽不常换新,但仅有的几件全都是上好的料子,比秦兮朝家里的也不逊色,俨然曾经过的是衣食无忧的日子。
照常,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碰在一起的一对。
秦兮朝也是个少年,对唐家也难免有些好奇,他虽不止一次的问过师父,但总被一句“小孩子管这么多作甚”给打了回来。
唐慕那时白白嫩嫩的,个头小,身子也软,长的也更像他那个温婉好看的母亲,所以经常被隔壁的兰姐摆弄玩,给他穿裙裳、扎小辫,打扮的比真正的小姑娘还要可爱。
每次秦兮朝拎着东西去,都会猝不及防的被唐慕扑个满怀,听他带着无辜的哭腔叫他“朝哥哥”,还控诉遭受了人家的虐待。
秦兮朝瞧着好玩,也不许他脱,只需安慰两句他就不闹腾了,他们会在院中铺一张席子,唐慕就被秦兮朝揽在身前,看他翻着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书册,听他讲江湖故事。
虽然秦兮朝自己也不信那些说书人添油加醋的描画,但是唐慕爱听,秦兮朝就爱讲。唐慕被迫扎起的两只双马尾垂在两侧,动一动就扫着秦兮朝的胳膊,痒痒的,惹得他发笑。
唐慕小时候是个到处惹麻烦的淘气精,屡屡能把唐父气地拿扫帚擀面杖子追着打,一直打到他忽然开始拔高个子,手脚利索地唐父追不上他。
于是秦兮朝又在山庄里见到了被押送上来的唐慕。
依旧是雾雨飘忽的天,湖缘浅池里的荷花刚刚开败,支楞着饱满的莲实,个个绿的发沉。唐慕伞都没打,手里握着一块撕开了一半的莲肉,笑嘻嘻地跟在唐父的身后,朝在庭廊里避雨的秦兮朝沉首打了个招呼,甩过去几颗大又绿的莲子。
“犬子不思进取,望秦兄严加看照。”
那年的夏末秋初,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少年的唐慕被迫住在了扶风山庄里,以修养心性为由,与秦兮朝同起同吃同学。
唐慕是个丢哪儿都能落地发芽儿的硬头,从不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抱怨,总是笑嘻嘻地来来去去学武练字,时而偷摸的捉弄人,当然这被捉弄的人里也包括秦兮朝。
上房揭瓦下河捕鱼爬树掏蛋,就没有一样是他没做过的。
可就是这样毫无章法的人,兴许是泡足了琼州湿漉漉的湖水,也许是没了更多的乐子,这么淘了几年竟也渐渐稳了性子,被硬生生熏陶成了一个人前儒雅温和翩翩有礼的公子哥儿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