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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她要学做一个防守者。
程迦坐回高脚凳上,拿笔刷沾一层橘红画上画布。半路,她想了想,母亲在她让她离开的瞬间,应该就洞悉了一切。
她下了凳子,走到流理台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短信发给母亲。
“妈妈,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发完走向凳子和画架,脚步一停,又返回去拿手机。末了,打三个字过去:“我爱他。”
发送完毕。
她一动不动,紧握着手机。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又发一条:“也爱你。”
很久之后,程母回复说:“明晚回家吃饭。”
当年酒驾的直接肇事者早已服刑并出狱,她和母亲却永无解脱之日。
十二年来,她和她总是想,如果那天深夜她没有任性地坚持去吃冰淇淋,车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到了两人一起放下执念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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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吃过饭,程迦送彭野去机场。
九月的上海仍然燥热。
程迦站在大厅里思索着什么,等他换了登机牌回来,她忽然问:“那个人是你?”
彭野一开始没明白:“什么?”
程迦望住他,语气微紧:“那天和我说话的是你?”
彭野一愣,隔几秒明白了,也赶紧道:“是。”
“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的也是你?”
“是。”
“当时,你说你是一个朋友。”
“你都记得?”
“都记得。”她松缓下去,道,“我以为是徐卿。”
“……”
原来之前一切的情与怨,不过是一场场误会。因缘轮回,她的红线,终究是重回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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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回西宁的飞机上,彭野很平静地睡着了。落地后,他给程迦发条短信说到了。过一会儿,兜里手机滴滴震,他知道她会回复一个字:“好。”
但意外的是这次有三个字。
他想着她那没什么起伏又带着点儿凉意的声音:
“那就好。”
彭野停在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手指轻点着摁键,缓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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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途径格尔木,去了趟医院。
安安在车祸中受了重伤,截掉半条腿,人昏迷好些天才醒,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一段时间后才又转去普通病房。
医生正给安安做日常检查。已经入秋了,时近傍晚,有点儿冷。
安安看到彭野,没给好脸色。
医生和护士离开,彭野把水果放柜子上,寻常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安安板着脸没吭声。
彭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眼神笔直盯着她。
安安挨不住,嘴唇动了动:“好多了。”
“他们告诉你你哥的真实身份了。”彭野说,语气里没有内疚,怜悯,也没有藐视。
“半个月前。”安安已经消化了一切,人很平静,说,“他违了法,该被抓。但……你之前找我说看肖玲,其实想套我的话?”
彭野承认:“是。”
安安哼出一声:“我有银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诉警察,让他们冻了。”
彭野也不否认:“嗯。”
“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安安揪紧被单,含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来给你道个歉。”
安安别着头,下巴紧缩。
彭野望一眼床单,左腿齐膝盖下,空了一截。他说:“我对不住你。但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安安不吭声。
彭野站起身,手落进兜里,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又扭回头来:“你一定要抓到他么?”
彭野:“是。”
安安声音轻颤:“你冻了他的钱,害他被通缉,他召集旧部,得继续做这个。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怪罪你,绝不会放过你。”
彭野拔脚往前走:“我也不会放过他。”
安安急声追问:“你会杀他么?”
彭野说:“我干这个不是为了杀谁。”
安安说:“他也不是为了杀谁啊!”
“可他杀了。”
安安无言以对。
彭野拉开病房的门,安安喊他:“彭野大哥……”
彭野停住。
“谢谢你那天停下来救我。医生说再迟一会儿我就没命了。”
彭野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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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二十天,两人忙于工作,没有见面,连电话短信都少得可怜。
无人区这边,黑狐已重召万哥等人投入老本行,盗猎,向其他团伙贩卖枪支弹药,帮他们卖羊皮,收差价。
巡查队和往常一样,进了无人区巡查就没半点松懈放松的时候,打电话闲聊绝不可能。
彭野偶尔想给程迦发几条短信,还得看信号好不好。多数时候都是隔绝的。
除了日常工作,彭野还随时盯着黑狐的动向,最近又追回到了风南镇。
而程迦则策划着把照片展推向更多的城市,同时还计划着去趟非洲拍片。两人在忙碌的间隙偶尔说一句话,发一条短信,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好些天后,程迦才意识到,她早就不需要酒精也可以入睡,不需要刺激也可以保持精神清醒,她过得平静而平和。甚至在方妍给她断了药物后,她仍然不觉情绪低迷。
国庆过后,程迦接到一个在知名报社工作的朋友的电话,他们要派一个记者跟踪采访保护站巡查队,问程迦有没有兴趣参与同行,给他们拍摄新闻图片。
程迦询问后,发现记者的行程与她现有的工作不冲突,同意了。
随后,她收到报社记者薛非发来的自我介绍和行程单。为期二十天,出发日期在三天后。
程迦算算,自上次分别,与彭野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而上一条短信和电话居然是一星期前。程迦心无芥蒂,拿起手机准备给彭野打电话,可这时,彭野的电话进来了。
这奇异的心灵感应。程迦愣了愣,接起:“喂?”
她这头安静,他那头像在集市。
彭野没立即说话,手捂着听筒,十六他们在一旁逗笑,彭野一声轻斥:“滚滚滚。”
程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