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皇帝的演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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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军民看众,齐声山呼。

西安门前,一时庄严肃穆。

嘉靖站在御座前,目光平静,胸中却有一团炽热在运转激荡着。

他缓缓张开双臂。

“众卿免礼。”

群臣再行叩谢,方才起身。

嘉靖也在这时缓缓落座。

严讷等人却没有起身,仍是继续跪在西安门大街上。

坐定下来的嘉靖,穿过前方以高拱三人为首的臣子,将目光投向并没有借着自己出现到场,而站起来的跪谏官员们,也没有什么动静和反应。

他侧目看向黄锦。

“与诸卿赐座。”

黄锦领命,走到御座台阶旁边,再一次冲着后面宫门前的太监们招了招手。

于是很快人们就看到,又有一批太监左右手各提着一只软凳走了出来。

然后这些软凳就被安放在御座前那些站立着的官员身后。

这一举动显然是再次让高拱等在场官员心中疑惑不解。

要知道,自从严太师荣退之后,朝廷当下还没有人有资格受到皇帝的赐座。

而这一次,却是这么多人被赐座了。

皇帝这是要开茶话会?

有人甚至侧着身子,探头向西安门后看了几眼,想要看看等下是不是还会有人送来茶水瓜果糕点。

但不论如何。

皇帝赐座。

高拱为首的官员们,便再次躬身抱拳颔首:“臣,谢陛下赐座。”

随后。

这些人便动作整齐的半坐在软凳上。

一坐,一跪。

悄无声息,西安门前的官员们便被划分成了两派。

其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如严讷这样的当事人才能品味了。

嘉靖这时候才开口道:“朕,君天下者。”

皇帝此言一开,高拱等人眉头便微微挑起。

很显然。

皇帝是要开长篇大论了。

而且很有可能,今日这一场圣谕将会彻底改变朝堂格局。

果不其然。

紧接着,嘉靖便继续默然说道:“朕自即皇帝位始,兴化致理,政固多端。然务本重农,治兵修备,乃其大者。《书》言:先知稼墙艰难,乃逸。又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陡禹之迹。夫成王初亲大政,而周公即拳拳以此告之,其意深矣。朕,仰荷天眷,获嗣丕基,自惟寡昧,未烛于理。”

西安门大街一片寂寞。

旁人或许听不懂皇帝这番之乎者也,可高拱等人却听得真切。

皇帝这是完全在用敕诰的形式发下圣谕。

这一段话,可以说是一篇圣谕的开篇之言了。

仅仅是这一段话,就足以体现出皇帝在经文上的功夫。

高拱甚至觉得,如果换作是让当今去应试科举,仅仅是这一段话就足以拿下一个两榜进士。

功底。

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

而西安门前,皇帝的话还在继续着。

“朕,常尝恭诵我太祖高皇帝《籍田》谕,成祖文皇帝《务本训》,乃知王业所由兴,民生之不易。乃观祖训所载居安亡备之戒,又日兢兢焉,放政群贤,以期仁政于民。兹躬率臣民以尝耕籍于田,又屡敕边吏慎固疆圉,搏求制虏长策,亦欲庶几乎知艰诰戎,以觐扬我二祖之光烈。”

皇帝的声音在西安门大街上传荡着。

但严讷却是嘴角抽抽了几下。

皇帝这段话纯属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朕,惟自古帝王立纲陈纪,移风易俗,一禀于礼法,使尊卑有序,上下相承,然后体统正于朝廷,教化行于邦国,所以长久安宁有此具也。当周之隆,天子总六官,六官总百执事,分职率属而万国理,朕甚嘉之。”

“至汉文时有以弃礼义,捐廉耻,长太息者,神爵中有以述旧礼王制为本务者,宋嘉佑间有论审势称殷之先罚者,有疏瑾习比唐之季世者。或谓西汉贵刑名而阙于礼文,宋盛声容而疏于法制。”

“我太祖高皇帝用夏夏变夷,敷政立教,尝谕侍臣曰:礼法明,人志定,上下安。又曰:制礼立法非难,遵礼守法为难。乃集为礼制,著为定式,颁律令大诰于天下。”

似乎是说的太多,嘉靖的脸色微微涨红,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而后他又深吸一口气:“朕以冲昧,嗣守鸿业,四十有五年,夙夜兢兢,惟成宪旧章是监是率。间者深诏儒臣进讲礼经,重辑会典,使诸司有所遵守,庶几绍休圣绪,以兴太平。乃世教浸衰,物情滋玩,习尚亦少敝焉。其甚者士伍辱将帅,豪右凌有司,宗庶讦亲藩,属吏傲官长。凌替若此,何以消此悖慢使就约束欤?贪黩败节,奢侈逾制,谗说殄行,虚声贸实,诡异坏心术,倾危乱国是。”

终于。

皇帝的话锋转变,开始变得严厉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引经据典,转变成了对当下国朝政事的评判。

众人无不是绷紧精神,仔仔细细的倾听回味着皇帝的这一番话,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嘉靖则已经是缓缓站起身,目光却变得冷漠了几分:“顾彝典虽举而实政未孚,督策虽勤而武备犹弛。四方浮惰者众,未尽归农也。自屯盐之法坏,而商农俱困,边储告乏,丑虏匪茹,警报岁闻。六官居朝,群卿众正,然何以解之?”

最后。

皇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质问,言辞激烈。

吕芳和黄锦两人,都默默的看向了皇帝。

他们整日伺候在皇帝身边,可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有写过这样的文章。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一切都是皇帝早就深藏在心中,暗自成文已久了。

如今也终于是借着今天百官跪谏西安门这个机会,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了。

皇帝在质问他的臣子们,天下到了如今,究竟是谁的问题,又是谁的过错,他的臣子们又该如何治理国家。

高拱如芒在背,骨髓寒彻。

别人如何想,他不知道,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也必须要正面皇帝的质问。

因为他是大明新一任的内阁首辅。

这一刻,高拱发誓如果谁再敢说皇帝终日只知道身居西苑清修玄妙,他铁定要打死对方。

皇帝什么都知道。

皇帝的心里如同有一方明镜一般。

只是他从来都不说,长久以来都是以权衡朝臣为目的去执掌大明这座朝堂。

但是今天,皇帝可谓是锋芒毕露。

也可以说。

皇帝今天亮剑了!

高拱慌乱起身,又跪在地上:“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治之实政,然后其具彰,而有以成整齐天下之化;必有宰治之实心,然后其本立,而有以妙转移天下之机。”

皇帝在以君臣奏对的形式质问,高拱如今也只能用臣奏对的形式回答。

可他刚开口说完头一句话。

嘉靖却是猛的挥动衣袍。

嘉靖冷眼看向自己的新首辅:“元辅所言实政何处乎?所言实心何处在?”

这一下彻底打乱了高拱好不容组织起来的思绪,哑然现场。

嘉靖则是越过重重官员,看向后方那跪在地上的数百名官员。

他在高拱茫然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下御座,到了高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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