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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默默将拔出一半的枪推了回去。
他托起腮,静静看它在自己周围转来转去,时不时抛出一些玻璃珠,让它们零散在地上,弹出恐怖的声音。
或者拧开八音盒,拉开柜门,又狠狠用力砸回去,用指甲在木箱上划出一条条刮痕,然后,再用力摇晃它们。
它弄了半分钟,表情疑惑地看了过来。
罗兰心中叹气,刚想开口,却见它高高举起了警棍!
这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围。
嘭!
警棍擦着罗兰的腿,重重砸在琴凳上!
——倘若一个暗中无法视物的人,必然会立刻吓得跳起来,慌忙寻找火柴或拉开房门。
那么。
他就要踩到地上的玻璃珠。
他就要撞翻那些危悬的、棱角尖锐生满木刺的箱子。
他的结果不言而喻。
就在罗兰转念的瞬息,那只握着警棍的手又高扬了起来!
「把它脑袋拧下来!」
罗兰没理会眼中浮荡的文字,屏息凝眸,屈膝抬臂,猎豹一样弹了出去!
他精准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像甩抹布一样把它推过黑白琴键,不等错乱离调的杂音结束,手臂发力,将整个人掼在了墙上!
嘭!
一声沉闷的震响。
终于,安静下来了。
罗兰整了整袖口,转身,在桌上摸了盒火柴,划开,再次点燃了油灯。
火光照亮了满地晶莹。以及,一个摔在墙角、抿嘴不语的女孩——她还没有萝丝、仙德尔高,瘦得皮勒紧了骨头。
脱相的脸能看出昔日精致的影子,颈间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除此之外。
更多让罗兰惊讶的是她的‘颜色’:
头发,眉毛,睫毛都呈现出不自然的雪色,就像一片错示爱给冬季的苔藓;她的双眼泛着令人不适的光泽,让人见了便知这绝不是自然造物,一准落于糊里糊涂、技法拙劣的画师之手。
那是双浅粉色的眼睛。
无悲无喜的,静静盯着罗兰。
她似乎没受太多伤害,或许别的原因,几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赤着脚,扶着墙,静静打量罗兰。
罗兰无意指责她的做法,也不愿和这个奇怪的姑娘多做纠缠,脚尖拨弄开地上的弹珠,准备告辞:“我受娜塔莉·贝内文托女士邀请,应约而来。我不清楚贝内文托是否常此待客,或者,有选择的甄别客人后…我只能对此表示十分遗憾。”
他顿了顿,来到门口,对那仍不发一言的姑娘说道:
“我为刚才对您造成的伤害道歉。不过,您也应该清楚,这伤是应得的。”
罗兰正要拧开铜把,就听见身后的人出声了。
着实吓了他一跳。
因为那是道男人的声音。
虽然对方已经尽全力挤压自己的喉咙,使它变得更加偏向女性的纤细和尖锐,同时,又放轻语调,让它听起来更加轻柔缥缈。
但罗兰还是能听出来。
那是男人的嗓音。
“这回倒找了个不一样的。”
他拧了拧手腕,用脚尖熟练地拨开地板上的弹珠。
仿佛这样干过许多次了。
“你也是仪式者?”
他歪着脑袋,垂着头发,上挑的眼角完美展现出身体主人性格中的乖戾。
“审判庭执行官,罗兰·柯林斯,”罗兰转过身,单手抚胸,铜眸渐暗:“我该称呼您什么?”
“小姐?”
“还是…”
“鲁伯特·贝内文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