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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当了太久的皇帝了,兴许众人都在猜他什么时候会死。
康熙爷的时候,太子当了四五十年的太子,最后还不是没了?雍正爷继位之后也只在位十三年,便是年纪大了,身子也不行了。现今乾隆爷当了多久的皇帝了,他儿子都没了好几个,这老爷子还在这里硬朗地活着。永琰想要继位,但皇帝还活着,这又能怎样?
和珅忽然便警觉了起来,到底永琰背后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他根本无法预料。现在他跟福康安联合起来便能够把持朝政,可以说是永琰的巨大助力,可也有一个问题——威胁太大。
两人隐晦地谈了这事儿,福康安跟他一说了之后,他们又觉得这样的事情其实无法避免。人一旦有了野心,什么不敢干?
有的时候,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和珅难得跟福康安、王杰两个人一起走,这三人其实都不大对盘,不过今日这事情毕竟不同于以往。
三家联手一起办这件事,在王杰看来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只不过钱沣已经牵扯到了这件事里面,便不可能再避免了。更何况,他们清流官员,即便是没有和珅他们这档子事儿,也要去做这件事,现在不过是众人的目的都相同了而已。
只不过这种情况毕竟是少见极了,三个人从宫门口出来,直接照例找了聚贤楼坐在一起,只不过坐在一起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杰看了这二人一眼,道:“皇上心里怕还是想要偏袒那二人的。”
福康安道:“皇上偏袒也没办法,正所谓是法不责众,今日只是你们出来,回头便能有更多的出来了。”
既然是已经跟李侍尧孙士毅这两个人撕破了脸,和珅跟福康安便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手下留情,混过官场的谁不是个狠人?如今不趁着孙李二人这“病”要了他们的命,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即便是现在的情况很是凶险,他们也不能就这样轻松地便放过去了。
今日放过的是孙李二人,他日这两条狗便要咬上来了。
和珅心底的毒计一条跟着一条地冒上来,只是还不是施展的时候,他端了杯茶,道:“一则是法不责众,二则是我们得理,最终还是要按照大清律例走的,不必担心太多。如今是十五阿哥监国,应当也会在背后劝着皇上的。”
怎么劝,那就不是和珅能想象的了。
王杰只道:“如今那孙李二人羁押在刑部,听闻皇上偏袒他二人,竟然也嚣张跋扈起来。这二人,若不得其报应,对不起苍生黎明……罢,今日便到这里,刘墉大人那边有事想询,王杰还要赴约,先行告辞。”
刘墉跟王杰肯定要就这一次的事情好生地商议一番,回头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可就不好办了。
他一走,和珅跟福康安也就没了什么坐头,大家都相互看不惯,客套两句也就自己回府去了。
原本说福康安是要续弦娶妻的,可因为太后崩逝,现在禁了红事,也不过是暗地里物色着人选,福康安又成了个京城里人人想嫁的好男人了。
想到这一点,和珅进门去的时候,那唇边的笑意便扩大了。
里面福禄寿喜站着,看和珅这时候才回来,便有一人笑着道;“爷今日回来得怎么这么晚?二爷今日提了好好酒找您,不过您不在,夫人便招待了二爷跟二夫人,这还在后面花厅里坐呢。夫人让奴才告诉您,若是您回来了,便直接往绪蓼水榭走,她在那儿等您呢。”
和琳自己出去建府了,只是若不忙的话,也时不时回来看上一两眼,兄弟之间的感情从不见淡薄。
听了奴才的话,只直接转了方向,向着后园那边水榭走。
不多时便瞧见里头摆了宴,冯霜止方站起来给远兰布菜,一脸的笑意。
暖黄的灯光在那湖上照着,也将冯霜止的身形映衬得更加窈窕。和珅只觉看到这样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场景,心里高兴。纵使朝堂上有再多的风云变幻,回了家便完全放下了。
从阶上走过,还没进去,冯霜止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便很自然地笑了一声,道:“今儿你倒回来得晚,我听说宫里又出了大事儿。”
消息是和琳带来的,冯霜止听了,还没来得及深想,便已经看和珅进来了。
和珅坐到她身边,像是一开始便在这席上一样,只不过是中途离开,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看了和琳一眼,和琳道:“宫里的事儿闹得挺大的,我也是听说,回来跟嫂嫂一说,不过还没怎么想开。那王杰也搅和进这事儿里了,怕是孙士毅李侍尧这二人在劫难逃了。”
冯霜止也点点头,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她闲着无聊,最近画了几把团扇,如今送了一把给远兰,自己留了两把。那手指搭着扇柄,摇着扇子的手忽然之间一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和珅道:“只是不知道会拖上多久了。”
转过目光便瞧见冯霜止那奇怪的怔忡表情,他奇了一下,“夫人,怎么了?”
冯霜止那团扇遮了半张脸,又慢慢放下来,皱眉道:“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忽然之间想到了如今皇上的身子,可还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和珅眼神一闪,“这该做的事情总归是要做的,不能因为皇上的身子不好便不触发这二人。私底下说句不敬的话,天下是皇上的大清,也是天下人的天下。”
有一句话叫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不怎么合适,可孙士毅李侍尧毕竟不是天子,这二人犯法,合该同罪的。
和琳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有些玄机,不过他为人开朗不愿意去想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
跟和珅喝过了几轮酒,和琳便要回府去,明日还要到阿桂跟前儿当差,不能闹得太晚。
还没出和府,便听远兰问道:“怎么听着哥嫂的话中像是还有什么别的玄机,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和琳一笑,道:“他二人说话喜欢藏着掖着,只他二人听得懂,我们去听他们的干什么?”
远兰笑他:“你是自己不愿意动脑子想他们说什么,所以才这样懒怠。”
叹了口气,和琳握紧了远兰的手,道:“哥哥嫂嫂何事不算计?正是有他们的算计,才有我们如今。朝中局势日渐紧张起来,看着是平静,可毕竟皇上病了,十五阿哥是稳了起来,但谁又知道八阿哥、十一阿哥是不是死了心呢?平日里,你跟嫂嫂多走动几分,便能学到不少了。”
他这话说到远兰心坎上去了,“还当真是这个理儿,我看那周曲便是嫂嫂手底下的人,很是能耐,不过在嫂嫂手下也是服服帖帖的。”
岂止是那什么周曲,即便是刘全儿,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又有哪个不服冯霜止的?
远兰是佩服这和珅夫妻二人得厉害,这么多年处下来,竟然是少有摩擦的。
只是他提到周曲,和琳便道:“别的倒还好,这周曲毕竟不是府里的人,更没什么卖身契,说是谋士也不像是谋士,反倒住进府里。嫂嫂与他清白着,只恐旁人的流言蜚语了。”
最近那传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毕竟那周曲是冯霜止左膀右臂,冯霜止依仗他多一些,刘全儿则是要跟在和珅的身边,处理府里的事情也是抽不开身的,多一个人来打理,很是合规矩。坏似乎就坏在周曲这人长得还不错,谈吐也算是文雅,有办事的能力,曾有不少的人来说媒,但周曲都给推掉了。这样的男子,有能力有本事,还得女主人的器重,难免有人要闲言碎语的。
这一类的碎嘴话,也不仅仅是和珅他们这府里才有的,旁的一样都有,只不过虚虚实实就难说了。
往日里都没这样的传言,近日里也不知道是哪里起来的。
远兰这边一听,便将此事记住了,不过此时倒也没多想,跟和琳一起回了府,伺候着他歇了,过两日依旧来联系冯霜止。
只不过这一晚,冯霜止这里却偏出了点事儿。
半夜里在书房翻账本打翻了烛台,将很久以前冯霜止抄写下来的账册给烧了。
这是当初王杰留下来的账本,她交出去的乃是原本,抄本还在她手中,之前觉得留不留都是那样一回事儿,便放在了书架上头,如今乍看到,竟然有些怔忡起来。
和珅前面听见这动静过来,看她打翻烛台,那账本一角燃起来,忙过来给扑灭了,平白无故烧了火,其实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和珅是个不信命的人,也就没什么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