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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衿听到严妈妈这天真的话,不免觉得好笑:“抖?你能抖什么?告诉祖母跟父亲是许姨娘命你在孙姨娘的燕窝粥里放蟹肉害她滑胎?证据呢,一碗燕窝粥?还是她给你的银子?这些能说明什么,到时候你只会得来一个诬蔑主子的罪名。”
严妈妈满脸惊恐之色,怔怔的望着宁子衿,依旧不敢相信许氏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情。
这时,宁子衿站起身,掸了掸衣裙,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严妈妈,明人不说暗话,你谋害孙姨娘孩子本就是死罪一条,我完全可以禀明了孙姨娘,将你秘密处决了,可我没有,因为你只是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却安然无恙。”
宁子衿的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严妈妈不笨,当然听懂了宁子衿话里的意思,要她掉转枪头对付许姨娘。
她没有立即点头,宁子衿也不催促,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她忽地回头,笑道:“严妈妈不必急着答复我,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
宁子衿的笑容里,分明带着一根根尖针,瞬间叫严妈妈千疮百孔,一骨凉意从脚底突然窜到胸口,冰凉冰凉。
秦妈妈本跟随宁子衿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甩手给了严妈妈一巴掌,一脸的怒气:“亏孙姨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恶毒。”
一巴掌打完觉得不泄气,抬起一只脚对着严妈妈的胸口蹿了一脚,直将她蹿的往后跌去,后背着地,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传来,胸口又是一痛,前后痛的她几乎快要窒息。
在离开竹院前,宁子衿叮嘱秦妈妈,暂时不可让孙清然知道,是严妈妈帮着许氏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实在不敢保证孙清然在得知这件事后会不会一气之下将严妈妈给处置了,没有严妈妈这颗棋,这出戏就难以演下去,更难扳倒许氏。
哪怕孙清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杀死亲儿的凶手就在眼前,怕是换作正常人都难以忍住。
秦妈妈垂头,恭敬的应道:“奴婢明白。”
如今孙姨娘能否替死去的孩子报仇,就全靠二小姐出主意了,所以此时对于宁子衿的安排跟要求,她都一一答应。
入夜,宁子衿站在书案前画画,轻轻的一笔勾勒出淡淡的线条,她本来就是聪明的人,前世的时候,棋琴书画无一不精,只是那时候的她懦弱胆小,从不在人前展示她的才华,所有人都当她是平庸之辈,而她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帮助孟如风的事业之上。
她脸色宁静,肌肤莹白如玉,乌黑的瞳眸像两颗耀眼的星星镶嵌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覆下一片影阴,她的目光专注而又清明,一笔一画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举手投足之间,尽高雅清贵的气质。
突然,书房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红妆的声音响起:“小姐,严妈妈求见。”
“让她进来。”宁子衿嘴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眼中精光闪烁,一点也不意外严妈妈的深夜到访,仿佛料到了她一定会来。
整个行云阁里的下人,都被宁子衿打发去睡了,此时只有红妆一人伺候着。
很快,书房的门被推开,严妈妈拘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一下子在宁子衿面前跪了下来。
宁子衿淡淡的抬眸:“严妈妈这是怎么了,为何一来就行如此大的礼。”
她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未停下。
烛火摇曳中,她美丽的脸庞看上去是这般的惊心动魄。
严妈妈诚惶诚恐的跪在宁子衿面前,脸上蓄着紧张之色:“二小姐,请饶过奴婢的孙子,奴婢愿意为二小姐作牛作马。”
“严妈妈这话说的,我可是好心,见他这么可爱,怕他惨遭许姨娘的毒手,将他保护起来而已。”宁子衿这话说的义正严辞,脸不红心不跳,可严妈妈知道,二小姐这是拿她的孙子作人质,逼她不得不就范。
今日自宁子衿去找过她之后,她的心中一直惶惶不安,好不容易自己弄断了绳子匆匆赶回自己的家,却听自己媳妇说白天的时候孙子就被人带走了,说是她这个祖母几日未见孙儿,甚是想念。
当她问到是什么人将孙子带走时,媳妇说是宁府来的丫环,听了媳妇对来者的描述,严妈妈一下子联想到了红妆。
她不敢白天直接去行云阁找宁子衿,熬到了半夜大家都入睡时,才悄悄来了行云阁。
二小姐说是保护她的孙子不被许姨娘暗害,可她又何偿不担心自己的孙子在二小姐手里会小命不保。
这个美丽,大方,温柔,善良的二小姐,原来心思深沉的叫人害怕,自己究竟是惹到了什么样的恶魔。
“二小姐宽仁大义,奴婢感激不尽,愿听凭二小姐差谴。”严妈妈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心跳宛如雷鼓。
对于严妈妈口是心非的话,宁子衿并不在意,最后一笔落下,她收笔,看着宣纸上朵朵富贵逼人的牡丹争艳,嘴角浅浅勾起,那笑容落在严妈妈的眼中充满了狠吝之色,她心中猝然一惊,丝丝恐慌溢上心头,忙垂下头去,静静的等待。
宁子衿欣赏了片刻后,才缓缓抬头,凝视着严妈妈,声音冰冷的道:“严妈妈,你可要想清楚了,许姨娘谋害孙姨娘孩子一事一旦揭发,后果可不是打八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严妈妈脸色突然一怔,胸口顿时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叫她连呼都极为困难。
宁子衿的意思很明显,老夫人跟老爷一待知道许姨娘所做的事情,那么第一个死的,就会是她。
严妈妈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二小姐虽然叫她想清楚,明着是给她选择时,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二小姐掌握了她孙子性命。
“只要奴婢的孙子平安无事,奴婢死而无撼。”严妈妈咬了咬牙,最终一脸霍出去的模样,说道。
宁子衿忽然一笑,走到严妈妈面前,将她扶起:“放心,你的孙子我一定帮你养的白白胖胖。”
她只对该狠之人狠,严妈妈的孙子是无辜的,从头到尾,宁子衿没有想过要将他怎么样,可是不把他抓来,又怎么能让严妈妈心甘情愿替她做事呢。
只要达到目的,哪怕再卑劣的手段,她也不介意用上。
冬日的阳光淡淡的从白棉窗纸里透进来,薄薄的似一层轻薄的轻纱。案上供着一尊白瓷观音像,慈眉善目,老夫人双目紧闭的跪于蒲团之上,手执一串佛珠,轻轻转动着,口中喃喃念着经文。
老夫人痛失孙子,心内哀伤不已,哪怕身子尚未好转,每日都坚持替死去的孙子念地藏经。
她念经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因为老夫觉得经念到一半被人打断,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然而今天,向来伺候她的刘妈妈却明知老夫人的这个习惯还是闯了进来。
未等老夫人训斥,她率先开口:“奴婢鲁莽了,老夫人稍后再罚奴婢。宫里的公公来了,带着太后的懿旨跟赏赐。”
是带着太后的赏赐来的,一定是子衿的百鸟朝凤屏风得到了太后的赞赏。
老夫人在心里这般想道。
这是连日来,老夫人听到的唯一一件喜事。
“刘妈妈,快,替我更衣。”老夫人忙放下手中的佛珠跟经书,对刘妈妈说道。
宣旨的公公来了宁府,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否则那便是藐视皇家。
很快,老夫人穿着一身枣红色的暗福字纹褙子,配着藏蓝色马面裙,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披着棕色斗篷出要永瑞堂,往前厅走去。
宁瑞远这个时候从外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在正厅门口见了老夫人,唤了句“母亲”便往厅内走去。
这次来宣太后懿旨的公公换成了贵公公,不过不管宫里的哪一个公公,宁家人都不认得,却不包括宁子衿。
贵公公虽是太后宫中的人,不过地位却不是最高,也不是最得太后欢心跟信任的人,不过他最会溜须拍马,逢迎讨好,很得太后身边红人,肖海的眼,所以这次太后下旨恩赏一事,才会叫贵公公前来。
只见正厅的檀木椅上,贵公公一身宝蓝色太监服,上面简单的没有一丝花纹,可见贵公公在宫中地位不高,白色的拂成被他搭在手腕上,面白无须,一双薄唇更是红若蔷薇,端起茶杯的尾指上翘,典型的兰花指。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宁瑞远对着贵公公做了个揖,笑道。
贵公公在宫中是属于伏小做低的人,向来只有他卯足了劲讨好别人,难得被人讨好,如今见宁瑞远对他毕恭毕敬,虚荣心大大的受到了提升,那叫一个畅快。
他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对宁瑞远道:“宁大人公务繁忙,不碍事的。”
贵公公尖细的嗓单,仿若胡琴上的最高音,“铮”的一声差点刺穿人的耳膜。
顿了一顿,他抬起那双倒三角的眼,看了看厅中站着的人,然后问:“宁大人,这人可是都到齐了?”
宁瑞远扫视了一圈,见只有老夫人,宁子衿跟宁子嫣在,忙对一旁的周本吩咐道:“快去看看大小姐,许姨娘与孙姨娘来了没有。”
这公公可是带了太后的赏赐来的,自然是喜事,万不可得罪了。
周本才应下,正厅门口就见许氏跟宁玉纤相携而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忐忑而又喜悦之色。
临走前芸妃娘娘曾向她们保证过,若百鸟朝凤屏风入得了太后的眼,那这份功劳她必会算在宁玉纤的头上。
如今赏赐真的下来了,她们想当然的觉得是给宁玉纤的,但又怕芸妃最后食言,功劳还是给了宁子衿。
在许氏跟宁玉纤进来没多久后,孙清然也到了。
孙清然整个身子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刚刚小产,身子最是虚弱的时候,不该出门见风,可是太后下旨身为府中姨娘又不得出来接旨。
“公公,都在这了。”宁瑞远见人都到齐,于是对贵公公说道。
贵公公傲慢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慢腾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哪位是大小姐宁玉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