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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沉沉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褚卫回去了,倒是多了两位客人,一位稍显年轻,一位已经两鬓微霜。
年轻的姑娘自称小芬,在妇联工作,受陈姐所托,将她带过来是有事相求。
陈姐就是她搀扶着的女人,名叫陈影莲。
红官凝目一看,心间微微一沉,这位叫陈影莲的女士眼球肿胀呈灰绿色,双目没有半点光彩。
和旁边的红福对视一眼,红福点了点头,红官这才确定原来对方真的是瞎了。
“我们没有预约就直接过来了,很唐突,所以很抱歉。”陈影莲攥紧小芬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挂着歉意的脸上还有些难掩的激动。
“无妨,正好下午也没什么事。”红官抿了口茶,“不知二位过来是想了解什么呢?”
旁边的小芬抚着陈影莲的手背,说:“陈姐过来是想向您咨询本命关的事。”
八九不离十,来这里的,基本会问本命关的事。
“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几岁了?”红官问陈影莲。
“刚好六十岁了。”陈影莲微微侧着脸,只为更好分辨声音。
红官点了点头:“嗯,是您本人要闯关吗?”
“是,是。”陈影莲突然有些激动,握紧的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我等这一天,已经十年了。”
“十年?”红官有些不可思议,皱眉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陈影莲抿着嘴,好像在竭力克制激动的情绪,红官把目光转向了小芬,小芬接了口说:“陈姐十年前有找过您。”
这下连红福也奇怪了起来,忙问:“您真的有来找过我们先生吗?”为什么他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凡是找过红官咨询的人,红福都会记录在册,就没有这位叫“陈影莲”的女士。
陈影莲和小芬不容置疑地齐齐点了点头。
“当时,陈姐并没有见到您。”小芬解释说。
红官心下一琢磨,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姐当年是去了解家吧。”红官叹了口气说,十年前的他才十五岁,那时还是解家在掌控他的业务,但凡来请关煞将守关的,都要经过解家这道门槛,要是跨不过,连人都见不着面。
陈影莲再次点头,垂下了两滴泪水,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本命关这个东西,我当年也是听说的,打听了才知道解家有个关煞将是专门负责守关的,可是等我千辛万苦赶到解家的时候,连门都不给我进……”
陈影莲说着说着,声音都变了调,不得已中断了叙述。
旁边的小芬握着她的手更紧实了,一边叹气一边给她擦眼泪:“陈姐,别难过了,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关煞将已经给你等到了啊。”
红福看这位陈女士的眼神中多了丝怜悯,忙给她们添了杯茶,转头望向红官,亟待他出声去安慰。
红官接收到了信号,顿了顿,温和开口:“十年前,的确是由解家来安排闯关事宜,其中对接过什么人,我一概不知,能送到我这里来的,是已经确定要闯关的客户。”
陈影莲点点头,神色黯然,缓和了情绪,说:“我、我已经攒够了钱,能给我守关吗?”
攒钱?红官心头一紧,这大概又是解家定的什么规矩了。
小芬说:“当年陈姐找解家,解家的人提出了要先交咨询费才能见得了关煞将,陈姐就这样被拦在了门口。”
红官问:“解家提出的咨询费是多少?”
不知道关煞将本人要加收多少,陈影莲犹豫了下,毫无底气地开口:“……一百万。”
“一百万?!”红福脱口而出,少有的震惊,下意识看向红官,此刻的红官沉着脸,眼里涌动着丝丝愠怒。
被动助纣为虐的红官,成为了解家圈钱的工具。
早料到解家是这副德性,没想到这么狮子大开口,想来这些年自己给解家赚了不少钱,这些钱还分文不入他的口袋。
“是、是还不够吗?”小芬激动不解地问,她虽然不能理解守关意味着什么,可是一开口就要一百万,还不包括闯关的费用,实在太欺负人了。
转头看陈姐憔悴孤苦的模样,要不是陈姐执意要闯这个关,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了。
红福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陈影莲,她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攒的?
见红官摇了摇头,红福叹了口气说:“不是不够,而是来咨询的都不用收钱。”
“什么?!”陈影莲和小芬异口同声的惊讶。
红官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说:“解家用,红官不用。”
“……我以为、以为您也要收费……好啊,这下可好了啊。”陈影莲呢喃着,长长松了口气,连同身上的劲也卸了般,但看不出多大的开心,毕竟千辛万苦攒了十年的钱,就为了这一刻,突然知道她前面的努力其实可以不用付出,心里是空虚失落还是苦闷无奈,已经分不清了。
小芬唉了声,复杂地瞅了红官一眼,欲言又止。
“我说句实话,不到绝境的人,不适合闯关。”红官郑重提醒。
小芬转向陈影莲,满脸担忧,正想要劝阻,陈影莲却拍了拍她的手,释然一笑:“我老了,也残了,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红官眉头微锁,来这里的人大部分万念俱灰,所以他也没觉得陈影莲的想法有多么极端。
“我希望陈姐能说实话,活着没意思不是您来这里的真实目的。”红官神情严肃,让话到嘴边的小芬也噎了下。
小芬咬了咬唇,细眉一蹙,看向陈影莲,小声说:“陈姐,来都来了,要不都说了吧?”
所有目光都投向这位年近六旬的妇人,她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每道目光里不同的情绪中都含有一丝怜悯。
隐瞒或有顾虑,但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红官得衡量关内的凶险程度,才能给到适当的建议。
陈影莲迟迟没有说话,但憔悴的脸上已经有了哀愁的神色,干涩的喉咙里痛苦地挤出了一句:“我、我想……再见见他……”
再见见他?红官和红福对视一眼,看来是失去丈夫的可怜人,想在本命关内找到一丝宽慰吧,以解思念之苦。
知道事情真相的小芬抿着嘴,不住地揉握着她的手,尝试给她力量支撑,让陈影莲无处安放的忧伤,有个实实在在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