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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说?”
他问得谨慎。
程蒽看着这个聪明到让人感到害怕的孩子,轻轻一叹,苦笑泛开时,说道:
“我可以回答,但是,接下去你不能再问了,可以吗?”
“可以。”
慕戎徵一口应下。
程蒽低头,轻轻地搓着手心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还活着,以人质的身份苟言残喘着。”
呵,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比震惊的回答。
他从程蒽的语气当中听出了难以言表的痛苦。
如何能不痛苦?
丈夫惨死,儿女离散,这对于一个柔弱女子来说,那得是一件多悲惨的事。
可见程蒽身上当真背负着惊人的秘密。
“程姨……”
“现在,不准再问了。”程蒽大叫,神情变得极不淡定,“对不起,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现在我不会说。四少,我先走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仓惶逃离。
慕戎徵跟出来,示意张副官开车相送,而他则倚在门口,望着蓝蓝的天空,想了很久。
直到张副官回来了,他还站在原地,寸步未挪。
“四少,你怎么了?”
张副官走近低问。
“回裴园。”
他转身把门合上,走向车子。
*
五十分钟后,慕戎徵走进了母亲生前的卧室——这里是母亲自七岁起就开始居住的房间,一切还和她没过世前摆得一模一样,家里佣人每隔半个月就会进来打扫,通通风,晒一晒太阳。
慕戎徵小时候最喜欢来母亲房间,陪她弹钢琴,陪她看书——母亲喜欢痴痴地望着他,好像每每能通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写字台上依旧还放着他和母亲的合照,时间永远定格在了十二岁。
有时候,他会回这里,翻翻母亲用过的东西,哪怕过去已经那么多年,他却还能闻到母亲留下的暗香。
“妈,你能告诉我吗?凤凰坠子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我六岁那年你离家几个月,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去东原?”
对着照片,他低低地询问。
可惜,母亲微笑如花,却再也不可能作答。
放下照片,慕戎徵翻着母亲的抽屉。
每个抽屉里放了什么,他记得一清两楚,相本、稿件、集邮手册、首饰盒、围棋……一件件摆得整整齐齐……
“御洲。”裴翘莲走了进来,有点惊讶地看了看表,说:“这个点,你怎么在家里?”
“哦,我今天偷了一个懒。”
慕戎徵把抽屉合上,走向母亲惯用的钢琴,掀开钢琴盖,弹起钢琴来。
“那个小姑娘呢?没来?”
裴翘莲左右张望。
“我送回温市了,今天她期末考试。”
真是一个让人觉得遗憾的消息,但是学业为重是必须的,裴翘莲也就没多说什么。
“哎,跟小姨说说看,你真看上那小姑娘了?”
“嗯。”
“非她不可?”
“嗯。”
“你爸是什么反应。”
慕戎徵突然转头,却把话题给转开了:“小姨,我妈十六年前回裴园时是怎么受得伤?”
“十六年前?你刚回来之前那次?”
裴翘莲的注意力跟着被引了过去。
“对。”
“我听你父亲说,是遇上街头混混闹事,正好被他救了。怎么说起这事了……”
裴翘莲很懂他的,不可能没头没脑提起旧事。
“小姨,我妈去过东原吗?”慕戎徵再问。
“去过啊!”
哎哟喂,真是个意外收获。
他的精神顿时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22年前吧!”裴翘莲想了想,“那时还没你呢!”
“我妈去那边干嘛?”
“你妈有个同学搬去了瑞都,她说去拜访。”
“同学?叫什么?”
“叫余烟。高中同学。当时你外祖父正好要去平津述职,就把我和你妈一起带去玩了几天。整个暑假,你妈一直在余家玩。我没在那边待多久就跟着你外祖父回来了。”
“余烟家是干什么的?”
慕戎徵问得非常仔细。
“做生意的啊!人家是有钱人。”
“不对吧,我记得平津城现在没姓余的生意人。”
“对,是没有了。”
“那他们搬哪去了?”
“前总统遇袭时,死了不少人,余家也遭了殃。听说余家和前总统关系好,所以被牵累了。”
“……”
死了?
线索跟着没了?
“臭小子,你问这么多干嘛?”
裴翘莲盯着研究他,这家伙打破沙锅问到底时,肯定是在查什么事。
“随便问问。”慕戎徵盖上琴盖,“我办事去了。”
“晚上回来吗?”
“不回。”
关上房间,慕戎徵噔噔噔往楼下走,都到底楼大门口了,忽然,他又折回,再次上了楼,进了母亲的房间,来到写字台,从第二个抽屉内拿出母亲的相册,拆了包册皮子,在夹缝里找到了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两女一男,一个是母亲,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少女,他不认得,另一个男人正搂着母亲,可惜啊,上半身被撕掉了。
但有一点特别醒目,那就是,搂着母亲的男人手上戴着和母亲同款的戒指——感觉这是情侣戒。
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皮跳了好几下,心下惊怪极了:
这个男人是谁?
是父亲裴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