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蓝衣锦绣,红唇夺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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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晋王府,亦是一片愁云惨雾。

在这片抗旨不尊的惶恐之中,反倒是沈风斓这个正主,该吃吃该喝喝。

好像抗旨这件事,不是她干的一样。

云旗和龙婉,都在她屋里的榻上玩耍。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常玩闹得开心。

再过十几日,他们就要举行抓周礼了,越长大越发可爱。

云旗变得更加乖巧,处处谦让妹妹,对沈风斓也十分体贴。

龙婉变得更加活泼,在轩辕福昀面前,也更加霸道。

沈风斓则亲自动起手来,给他们两绣肚兜。

这是继轩辕玦的发带之后,沈侧妃第二次动手做女红,越发熟练了起来。

新年要穿新衣裳,外袍她实在不会做,只能绣绣最简单的肚兜。

“浣纱,这个折叠针法你上次说过,我有些忘了,你……”

沈风斓抬起头来,只见浣纱侍立一旁,面上愁云惨雾。

再朝不远处的外间一看,丫鬟们都是一个神情,怯生生地像是要抄家灭府了。

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绣绷,无奈地看着她们。

“一个个都是什么神情?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我看着不舒服。”

她都这样说了,众人对视一眼,便涌了上来。

云旗和龙婉坐在榻上,小手鼓捣着王怪的毛,替它梳理着。

王怪难得顺从一次,卧在榻上打着盹,任凭他们两为所欲为。

乍一见众人都涌了上来,昏昏欲睡的王怪,震惊地抬起头来。

一见它这副被吓着的小模样,云旗和龙婉咯咯直笑。

众人却笑不出来,问沈风斓道:“娘娘,你今日怎么能抗旨不尊呢?李公公一回宫报信,圣上必定要大怒的。”

“是啊!您不愿意迎小郡主的灵位进府,那也不能抗旨啊!无论如何性命要紧,殿下又不在府中,万一出事他都保护不了娘娘啊!”

“是啊娘娘,万一一会儿御林军的人就进府拿人,那该怎么办啊?”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沈风斓听得耳朵都疼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沈风斓不以为意,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一眼。

“不抗旨,你们希望我怎么做?让我这一辈子对着小郡主的灵位,执妾礼跪拜?还是让云旗和龙婉,长大后每提到小郡主,都要称呼一声母亲?”

最最可怕的是,在世人的眼中,卫玉陵才是原配的晋王妃。

她沈风斓,算什么?

轩辕玦对她的山盟海誓,又算什么?

她这一番问话,众人无法回答。

的确,这对沈风斓而言,太不公平了。

沈风斓见她们面色犹豫了起来,又缓了语气说话。

“更何况,我并非抗旨不尊。我说过,只要晋王殿下愿意,我必当遵旨而行。”

如果轩辕玦点头,这个晋王妃的位置,她就不必再计较了。

她会大大方方地让出来,而后——远离他。

浣纱咬了咬唇,低声道:“娘娘,你说,殿下会愿意吗?”

卫玉陵以命相救,这份恩情,能不能超过他对沈风斓的感情?

沈风斓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她还能笑得出来?

浣纱着急地绞着手帕,待要说什么,又恐沈风斓多想。

浣葛却说了出来,“那晋王殿下若是愿意,娘娘今日没有接旨,岂不是落人话柄了吗?到时候,圣上岂不是要怪罪娘娘?”

她这话一出,浣纱悄悄踩了她一脚,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我愿意赌一把,相信殿下。”

沈风斓说着,拾起榻上的绣绷,重新绣了起来。

“浣纱,上次那个折叠针法,你再给我演示一遍……”

她的注意力全都回到了刺绣上,不再谈论方才那个话题。

或许是她的镇定,将众人惶恐不安的心,也带动镇定了下来。

又或许是,她们同沈风斓一样,相信轩辕玦的决定。

好一会儿,众人目光平和了下来,各自分散开去做事。

这份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莫管事赶进了天斓居。

“娘娘,长公主府的人,捧着小郡主的灵位来了!”

才平静不久的人心,随着这一声通报,又紧张了起来。

沈风斓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长公主府的长史官,他是正四品的品级,老奴只能来回报娘娘。”

长史官,相当于长公主府的大管家。

不仅有总管府中事务的权力,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长史奏上。

这是一个,能代表长公主府门面的官员,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打发的下人。

长公主把他派来,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你去把他拦住,别让他进府,我随后就到。”

沈风斓没什么表情,只招了招手,让浣纱替自己梳妆。

莫管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看着沈风斓面色不惊,又把那话咽回了肚子里。

“是,老奴即刻就去。”

他心中暗思,晋王殿下离开前,曾经嘱咐过他们。

府中的一切事务,都由沈侧妃处置,他们这些幕僚管事,都得听从沈风斓的吩咐。

晋王殿下有此命,他不得不遵。

莫管事走出天斓居,咬牙发狠,对着府中的侍卫下令。

“快去大门外,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长公主府的人进府!”

他一声令下,两队侍卫飞奔而出,齐刷刷往府门外奔去。

沈风斓换了一身衣裳,是鲜艳的宝蓝色,又略上了些脂粉。

她的樱桃唇原就不点而红,再涂上些朱红的口脂,显得格外美艳。

在一片鹅毛大雪之中,格外光彩夺目。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唇角扬起轻笑,慢慢地朝着府门处而去。

府门外,一个身着四品官府的中年,双手捧着一个漆黑的玄楠木灵牌。

他身后带着一众长公主府的府兵,个个腰间佩刀,面目凝重。

而莫管事带着侍卫,正同这位长史官周旋。

在他身后是晋王府的侍卫,同样佩剑待发。

大雪纷扬,剑拔弩张。

仿佛下一刻,白雪覆盖的地面上,便会溅上鲜血。

见到沈风斓前呼后拥,从雪地里慢慢走来,那气氛才略松了松。

莲步轻摇,层层叠叠的裙摆,在雪地上开出灿烂的花。

一把淡黄色的江南纸伞,遮过她的头顶,挡住了纷纷大雪。

她身披墨黑的狐裘,狐裘底下,是一身明艳的宝蓝色。

那伞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方精致的下颌,和一双红艳的樱唇。

那唇畔,带着一丝绝美的笑意。

令人不禁猜想,那被纸伞遮住的半张面孔,是何等惊世?

那长史官一时看痴了,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是来送小郡主的灵牌的,而沈风斓盛装华服,红唇含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当即怒了,正要出言指责沈风斓,定她一个妾室不敬正妻的罪名。

却见她身形已经走到廊下,头顶那把纸伞顺势而收。

她素手纤纤,略一拂狐裘上的雪珠。

只见那墨黑的狐毛,尖端泛着莹润的白。

被她轻轻一拂,那几点雪珠很快落下,一点也没沾湿狐裘。

那是极品的墨狐皮。

沈风斓扫了他手中捧的灵牌一样,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东西,笑意掩都掩不住。

她也原不打算遮掩。

“晋王妃,卫氏玉陵之灵?”

她一字一顿地念着,笑道:“我只知道小郡主叫卫玉陵,何来一个晋王妃,也叫卫玉陵?”

那长史官冷笑一声。

“沈侧妃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晨起圣旨刚下,你这就忘记了吗?”

“哦?”

沈风斓反问他,“那晋王殿下接旨了吗?”

那长史官一时语塞,气得眉头倒竖。

“沈侧妃,圣上亲自下的旨意,那就是既定的事实。晋王殿下接不接旨下官不知道,但沈侧妃你今日敢阻拦灵位入府,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李照人说她不要命,如今来个长史官,也说她不要命。

“命是好东西,谁会不要呢?只是晋王殿下没有接旨,我是万万不敢随便奉迎牌位入府的。我也劝长史官大人一句——”

沈风斓不由轻笑,红唇勾起的角度,风情万种。

“小郡主救了晋王殿下的性命,我敬佩她,也感激她。正因如此,不得不劝你一句,莫要随意给小郡主的灵牌抹黑。是她想要被追封晋王妃还是旁人,你我心里有数。”

卫玉陵临死之前,是上至定国公,下至玉陵城的士兵亲眼看着的。

圣旨上那句“依其遗愿”,到底是不是卫玉陵的遗愿,根本瞒不过世人。

说到底,那不过是长公主,弥补自己女儿的一厢情愿罢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沈侧妃。”

府门外,一架带着明黄徽记的马车行来,车中响起妇人威严的声音。

那道声音很熟悉,不过平添了一分悲痛和决绝。

一旁丫鬟伸出手来,一袭沉重黑衣的长公主,从马车上款款走下,双眼只盯着沈风斓。

那眼神逐渐由悲痛,转为了愤怒。

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卫皇后初见沈风斓,就想置她于死地。

她太过美艳,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心生恨意。

尤其是在这漫天白雪,和卫玉陵漆黑的令牌旁,她鲜艳的宝蓝色华服,美得那么刺眼。

那唇上一抹红艳的笑意,更是让人恨得发狂。

沈风斓朝她福身一礼,不卑不亢。

“见过长公主。”

“你还知道本宫是长公主,那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本宫亲自前来,你还敢阻拦?”

沈风斓抬眼,正对上她一双带着怒意的眼。

那副在中年女子中,称得上美貌的容颜,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一向端庄威严的双眸,也变的狠戾起来。

好像沈风斓一旦拒绝,她便会将沈风斓撕碎一般。

“风斓不敢。”

沈风斓侧过身子,顺从地让开了道。

就在长公主要指挥那长史官,捧着卫玉陵的牌位进府之时,又听沈风斓开了口。

“长公主要进去,风斓不敢阻拦。但是小郡主的灵牌,是绝对不能进去的。长公主还是等晋王殿下点头之后,再送灵牌来吧。”

长公主瞪着她,冷笑道:“你以为,晋王殿下会爱你至深,为了你抗旨?沈风斓,你会不会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不是看得起自己,是看得起晋王殿下,也看得起小郡主。若是小郡主在天之灵看到,她也不会愿意用一个虚名,让晋王殿下受累的。”

卫玉陵这一生,似乎全都用在了轩辕玦身上。

她一心为了轩辕玦,他高兴,她便欢喜。

所以她临死,也不曾提出过什么非分的要求,来让他不悦。

沈风斓佩服她,感激她,唯独不能接受她的灵牌入府。

“你住口!”

长公主忽然发狂一般,抬起手来,狠狠地朝沈风斓面上挥去。

沈风斓下意识闭上眼睛,偏过脸去保护要害。

那响亮的巴掌声,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落在她的面上。

她抬起眼来,惊愕地看见,宁王正挡在自己的身前。

“姑母,住手!”

他卡住长公主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跟随在沈风斓身后的浣纱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手上戴着尖利的护甲,这要是掌掴到沈风斓面上,必定伤的不轻。

被卡住一只手的长公主,很快抬起另一只手来,掌掴在宁王面上。

啪的一声,鸦雀无闻。

他温润如玉的俊容,两道长长的血痕,自眼角划到嘴边。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宫?!”

跟随在身后的元魁皱了眉头。

他看得真切,宁王方才明明有机会,躲过那一巴掌的。

可他没有。

或许是因为,只有见了血,才能让长公主稍稍平复愤怒。

沈风斓一惊,连忙低声吩咐浣纱。

“快去把萧太医请来!”

宁王低垂着脸,好脾气地笑了笑,像是没注意到长公主的辱骂。

他拱手回道:“长公主,您身份贵重,在晋王府门前掌掴沈侧妃,未免失了身份。”

一声姑母,再到长公主,里头是无限的疏离。

想当初,宁王还跟在太子身边的时候,长公主爱屋及乌,对他还是颇为亲切的。

而后他接收了太子的所有残余势力,太子和卫皇后愚蠢,后知后觉。

长公主却是很快就看明白了,和宁王划清了界限。

今日她盛怒之下,宁王竟敢阻拦,让她彻底不顾姑侄情分了。

在皇家,原本也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值得顾忌。

长公主收回了手,看着他面上的血痕,冷笑一声。

“本宫失了身份,与你宁王殿下何干?还是你宁王殿下心怀不轨,见本宫掌掴沈侧妃,你心疼了?”

沈风斓曾经是圣上亲封的宁王妃,而今长公主便是借这一点,来污蔑宁王和沈风斓的关系。

她当即秀眉蹙起,正要反驳长公主的话,却被宁王拦住了。

只见他笑得风轻云淡,“长公主言重了,本王只是为了天家颜面,不得不提醒长公主一句罢了。四弟宠爱沈侧妃,若是他知道沈侧妃伤在长公主手下,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抗旨不尊呢?”

那副带笑的假面,一副殷勤口吻说出这话来,令长公主不得不忌惮。

轩辕玦对沈风斓是何等情谊,她早就知道。

若非是情深若此,他又怎么会拒绝自己当初,要把卫玉陵许配给他的提议?

长公主的身份,卫大将军的余威,旁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关系。

只有他轩辕玦,丝毫不为所动,要将晋王妃的位置留给沈风斓。

哪怕他知道,沈太师那个老狐狸,不会为了沈风斓而帮助他。

似这般情谊,她若是真的毁了沈风斓的容貌,或许会泯去轩辕玦心中,对卫玉陵仅有的愧疚之意。

宁王说的没错,她不能伤了沈风斓。

“那晋王要是知道,你宁王如此保护沈侧妃,不知道又会做何想?”

她讽刺地说出这话,果然看到,宁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几不可闻。

她冷笑一声,朝着自己府中的人一挥手。

“本宫今日就先回府,待晋王接旨之时,本宫还会再来的!”

她话中自信满满,像是确认,轩辕玦一定会接这旨。

抗旨不尊可是大罪,她就不信,轩辕玦敢?

一行人离开了晋王府,回府的路上,那长史官站在马车外头询问。

“长公主,咱们真就这样,放过那个沈侧妃了吗?”

马车里头静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长公主的冷声。

“本宫说不治她,可没说别人不会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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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斓:晋王殿下没回来的第一天,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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