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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炮竹般的雨声震天彻底地回响自屋檐窗台,浓重的雨雾弥漫,笼罩在前行的道路上,令无数宫人迷失其中。
楚云汐回到府里没过几天,就收到了耿功送来的施蓝茵的亲笔信,书信用笔稚嫩,但语意恳切,一再提醒她曾经答应之事,并深切恳求她不要嫌弃自己的愚钝。她莞尔一笑,提笔回信。
耿功在院外等候正好遇到上街采买归来的绿妍和碧音,两人均惊讶于他如今的变化: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做绿林强盗时的植发穿冠的凶悍之气,而是一身戎装英武坚挺。
在施佳珩的调教和训练下,他现今已经成为施府上最为出众和忠心的侍卫,是施佳珩的得力助手。他对施佳珩极为感激和忠诚,他不仅给了他一个堂堂正正重新做人的机会,还给了他信仰,将他的灵魂引领到了一个崇高而热血的军人世界。
他很有礼貌地跟两人拱手,谈吐言语也文雅了许多,虽然遣词用句上还有些生硬,偶尔也会冒出几句语意不通的话语,但这些瑕疵反而更凸显了他的努力和朴实。
绿妍很大方地跟他攀谈,简单地问了下他的近况,他似很雀跃,脸色微红,精气十足。碧音则一反常态,安静地垂手听两人说话,偶有慌乱之色。
绿妍对施佳珩的兴趣远远超过耿功,于是话题在她的引导很自然的转向了他的主子,他对这位年轻的主子的崇拜和感恩甚至超越了父母,一提起他来便滔滔不绝地夸赞。
楚云汐不便请他进屋小坐,只隔着门问候了他几句,便将回信透过门缝递给了他,他郑重地将信塞入胸前,贴着胸口,抱拳告辞。
信送至施府之后,两人的师徒关系便正式达成。
一个月少则五次,多则七次,均由施蓝茵挑选日子,耿功通知,楚云汐赴府上亲自教授,而巧合的是每次施蓝茵所选的学画的日子,几乎都轮到施佳珩的休沐日。于是中餐晚饭少不得跟他同坐一席,施夫人热情地款待她,热切地招呼她,她的喜爱和愉快越加浓烈,对她而言便越发沉重,
秋去冬来,又是新的一季。
连日来,寒风冷云骤聚,雪纷糅而渐多。楚府园中林挺琼树,皓鹤夺鲜。上官雪萸闲来无事,便想邀请城中贵女来府中赏雪作诗,她知孟蓼对己甚是不满,便想借机缓和与她的关系,故意将她列为首位邀请之人。
孟蓼接到请帖很是惊讶,她起初难以抑制厌恶之情,想要拒绝,大约是觉得如此太没风度,又有些犹豫,随即想到这次邀请若是挑衅,岂不显得她未战先输。她自然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将请帖收好按时赴约,赏雪诗会果然不负众望夺得头筹。她越是显得自鸣得意,越是衬得上官雪萸温和谦逊,其他贵女对她得志的样子很是瞧不惯,言语之间颇有微词。
幸亏上官雪萸维持有道,才避免宴席不欢而散,但孟蓼却不肯让步,叫上侍女先行离去,毫不给主人面子。
上官雪萸倒不生气,但也没有劝她回来,甚至没有起身去送她,没了她的干扰,宴席继续,其余贵女又欢乐了起来。
走到门口孟蓼恰遇刚从施府赶回的楚云汐相遇,孟蓼鄙夷的瞧了她一眼,突然哼了一声。
严青霜瞧她态度轻慢,沉着脸便要发作。
楚云汐不喜孟蓼为人,又懒得生事,便装作没瞧见的她的样子拉着严青霜进门。
孟蓼正在兴头上便想乘胜追击,溘然发难道:“檐流未滴梅花流,一股清孤不等闲。早闻四小姐的大作文如其人,可我瞧着似乎并非如此。”
严青霜挣开楚云汐的手,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蓼登时大怒:“你一个奴才怎么这等没规没矩,我再跟你主子说,你插什么嘴?”
这话终于惹恼了楚云汐,她厉色道:“孟小姐,青霜并非我的下人,乃是如我亲如姐妹的朋友,她维护我乃是出于义气。你冲撞我,我可以大度不与你计较,但请你不要口不择言,冒犯我的朋友。”
“你行有亏,德有损,人人得而说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若是想沽名钓誉就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她下了台阶要走,严青霜猛然拦在她的身前道:“站住!好歹你也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可如此信口雌黄?”
孟蓼冷笑一声回头对楚云汐道:“我是否信口雌黄你该心中有数。不过你母亲去世的早,从小没人教导也是难免,只盼你莫要做出些出格的事,身为女子要紧守礼教,德言容功要时时放在心上,不可越矩越规。”
楚云汐被她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顿,心中微微纳罕,不知外面传了什么风言风语,但她行端坐正自觉没什么理亏之处。
严青霜更是义愤填膺,一口咬定她是栽赃诬陷,有意败坏楚云汐的名声。
孟蓼却轻轻地一振衣袖,欲要与她好好辩辨。她刚要作一番长篇大论,却被一人打断。
三人齐齐朝声音来处望去,上官雪萸挥着团扇娇笑道:“孟姐姐,这便走了,也不容妹妹好好送送。”
孟蓼瞪着她不客气道:“莫要惺惺作态了,有这等闲工夫送人,倒没有功夫教导幼妹。”
上官雪萸被抢白了一顿,依旧笑地云淡风轻:“我家四妹最是识大体,懂规矩,比我这做姐姐的强上百倍,哪里就需要我教了,倒是我得多想她学学才是。”
孟蓼一脸识破她言语的模样,得意地笑道:“你也莫要充贤良,当心你的好四妹抢了你的心头好,倒是怕是你哭都来不及。”
上官雪萸在团扇后笑地乐不可支,孟蓼说什么她都似懂非懂地不接招,气的她没有办法,只得跺脚而去。
孟蓼走后,上官雪萸抱歉地拉着楚云汐的手道:“委屈妹妹了,刚是我得罪了她,令她迁怒与你,你可千万别宽宥我才是。”
楚云汐心事又增加了一重,只淡淡的笑着,上官雪萸忙热情地邀请她去参加诗会,她却与严青霜互换了个眼色,只推说身子不适,便先回屋休息去了。
又过了几日,她回来的稍晚些,施佳珩一定要坚持将她送回府中才肯返回,两人坐在车里依旧一路无言。
施佳珩骑马返回后,楚云汐也不愿搅扰他人,一个人悄悄地从后门入院。
秋千架下,黄昏的阴影里,垂着几颗半死的紫藤。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正坐在秋千上全神贯注地在编竹篮,她的脚一蹬一蹬,脚下的枯草被她踏地平平的。
另一个侍女从回廊里出来,一个琉璃盘随意地往栏杆上一放,气呼呼地跑到她身边,也坐在了秋千上。她推了一把身旁的人急促问道:“哎,你猜我刚才在四小姐下马车时瞧见谁了?”
听到话语中涉及到自己,楚云汐脚步一顿,停在两人背后的月洞门后。
那女子并不抬头,手上竹条上下翻飞,手法极为熟练的将竹条折来捏去,漫不经心地用鼻音哼出一声“嗯”。
旁边女子有些气恼地将她手中的竹篮抽出,放在地上。
那女子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听你说,婉婷你又发现什么新闻了。”
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近身侍婢——婉婷,楚云汐心中一动,侧声聆听两人的话语。
婉婷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她的伙伴偏也是个大嗓门,恰让楚云汐听得清清楚楚。
“谁啊?又是那个整日腰间挎着刀,男不男,女不***不阴,阳不阳,别人多看四小姐几眼,就恨不得拿刀砍人的那个严丫头?”
琬婷气鼓鼓地扁嘴道:“不是,那个冷美人今天没出门在园子里练刀呢。刚才我从园子里过吓个半死,大夫人也烦她。只不过她是四小姐的人,圣上亲自给四小姐的人,亲自给四小姐翻得案子,大夫人也不敢管她了如今。”
“那你说的是谁,我可想不到什么稀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