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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报告师兄,尸兵还有十里……不,九里。”
恩,不必用千里镜,昏黄气候中队队尸兵已经在我这个金丹的目力范围内——一个个从陵谷里冒出的尸兵人形我都能分辨出。
“我们来不及用五鬼搬运术修补城墙了,如何是好?”
邓通、高亨问。他们三人都是满脸焦色。
我知道五鬼搬运术是他们三人修习成的地煞法术。三人在西荒小国曾为大将,为国主立过无数战功。以他们修为,可以役使阴兵一夜起一座坚实大寨。
但现在时间迫促,不够三人补筑。
——内城三分之二成了瓦砾,外城的四面毁了三面,两仪阵法也不能启动。敌军数目在万余——想来是华盖将军把后方城池的兵马又调拨了许多到前线。
“无事。你们速速把河童马躯壳的首级切下,一炷香内挂在西城楼上。”
我把银蛇和金乌剑交付三人,和青衣少女守在内城西墙上。
茫茫宇宙,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
咫尺天涯,都是阴阳殊途的鬼物。
“怕吗?”
我问翩翩。
——我和元婴者连番恶斗。虽然道行无损、法体不残,对修道的体悟甚至有极大的收获,但眼下的真元可是跌倒了低谷,是名副其实的强弩之末,丹药再多也不能立刻复原。其他门人情况肯定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们从魂幡脱出,等于走了一个生死来回,修为有进,但真元必然大耗。
“不。”
青衣少女笑了,
“记得我初次和你相逢,师弟和琳公主正被道胎金丹的赤火龙君敖四追杀。当时我不怕,因为一群楼船簇拥着我,我乘了家族的势、主场的势、楼船无数巨炮的势,是玉树荫庇下的娇弱芝兰——往日的我置于今时今地,无势可乘,遇到元婴劲敌就会心馁,失去求一线生机的勇气——和师弟相处多日,我渐渐领悟视不胜犹胜的无惧之心。”
——因为我是海盗出生,从小在刀头上走路,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
“什么无惧啊,翩翩姐——原剑空就是楞,他哪有那么多心肠。”
红衣少女跳上城楼,瞥了眼城下黑压压移动的尸兵,
“喂,我剑呢?”
她问我。
我指城楼下。
邓高王三人把白听首级切下,准备悬吊在城楼。但河童马首级就有一个小楼阁高,只好扔在外城西城墙前的护城壕内。三人匆匆跑回内城墙后,把金乌剑和银蛇剑交还琳公主和我。
尸兵的大军如山岳般不动止住。
其余的骑士和尸兵都刻印了祛阳符,唯有领首的华盖将军不刻一符。
赤尸气把华盖将军的天尸之体包覆起来,浑然不受白昼的影响。这赤尸气能污秽飞剑,能削弱太阳、能缓解寻常雷法之威,真是妙用无方,鬼门之术的确有独到之处。
我默默猜测
——或许宗门不灭绝鬼门,也存了保留大道一途的心思。毕竟正道不会练邪功,也不会做鬼怪;那天下就必须有生灵来做妖魔鬼怪,练邪魔法门,走一条求道的邪途。
只是,凡人遭殃。
我打了个冷噤,把胡思乱想收走,
“华盖将军,我们见面真快啊,隔了半天就重逢了。你那么快就考虑好要投诚我们了?欢迎欢迎。”
我佯笑起来。
华盖将军一骑上前,凝视着白听的首级,一言不发。
“我本来是夺城池的。”
良久,华盖将军说。他说的很诚实。
“我听到山河动摇,又见到你们城内两仪之气变幻不定,判断是我们方的元婴者进攻你城。所以不愿错过良机——没想到你先我一步得手。我现在已经没有战心了,向你祝贺。我们七日后再谈。”
他干脆回转马,毫不拖泥带水。
突然,我叫住他:
“华盖将军,其实不是现在,而是昨天一战后,你就没有战心了。——如果你刚才抛下大军,领个别的精兵音速驰入我们城池,我一定很头疼。但实际上你却选择不紧不慢地用凡马的速度领大军赶路——显然,你在观望:你想看看我们这些金丹能否应付元婴者。现在,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把元婴白听给了断了。那你就不要摆姿态了,立刻投诚吧。”
华盖将军一愣,仰天如鹰鸷大笑,他指天空,天空愁云惨淡,似乎要下大冻雨。
“鬼王命令我阻挡剑宗,没有明令我阻挡你们昆仑,我的大军和金尸骑士已经秘密调拨往中西翼。东翼五座城池之兵我已经悉数抽空,你尽可以一路向东去云梦城,只要不怕被云梦城的守卫者打成齑粉——那座城,不是我们鬼宗的辖区。哈哈哈哈啊啊啊哈……”
鬼军退。
门人陆续上了城头,他们的阴神都已经归位。我清点人数,无一有恙,虽然精神萎顿,但神色都是难掩的欣喜——最可气可笑的是,一战打完,小熊逢蒙依然躺在内城墙上呼呼大睡,白听妖兽的精血对他太过浓郁,我怀疑旬月黑白熊都醒不了。
“轰隆隆隆!”
天开始下大冻雨,冰雹子如刀,雹子色大赤,笼罩了方圆百里。
我和翩翩各抓了一团,我放在嘴里一嚼,和翩翩对视。
我们的眼神都诧异万分
——冻雨是修真者血的味道。
“看那片红云!”
柳子越指天空。
诸多昏云中有一团如火烧的红云,形态变化不定,我们嚼的血雹子全是那团火烧云滴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