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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斯臣打开紧闭的房门,将镀金的钥匙放进胸前的手巾兜内,而后推着小推车缓步走进了卧房。
叶家宅邸的房间都是套房,除了卧室之外,兼有客厅、露台、盥洗室、衣帽间以及书房。叶则的房间更大,甚至还打通了一间钢琴房和画室。
叶斯臣将小推车停在了露台的餐桌边,将小推车上精致可口的餐点早茶一样一样地摆放在了桌子上,而后迈步走进了卧室。
室内十分安静,一股淡淡的药香窜入鼻息,还有隐约的清冷檀香。
他在距离大床三两步之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床上闭目沉睡的少年许久,才走到落地窗边轻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光线幽暗的卧房,叶斯臣打开窗户,凉风带着草木清香吹拂进来,偶有几声细嫩的啾啾鸟鸣响起,令人不觉莞尔。
后面传来悉索的声音,叶斯臣转过身来,看到方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年已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整个人周身似乎都笼罩着熹微的晨光,眉目清隽秀逸,皎洁无暇,如同将要凌云羽化的仙君。
“少爷,”叶斯臣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早上好。”
叶则语气冷淡地说道:“早上好,斯臣。”
叶斯臣几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露出下面一双缠绕着白色绷带的长腿。
那日揭掉鳞片之后,叶则接连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现在已经是他醒来的第五天了。因为行动不便,他的吃穿住行都要由执事来贴身照料,差不多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动手换药之前,叶斯臣抬起头看向抿唇不语的少年,说道:“少爷,会有一点疼,您忍耐一下。”
叶则沉默不语,眼睫微垂,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几天来,每到换药、穿裤子或者挪动身体的时候,叶斯臣都会说这句话,好像说了这话就能减轻叶则的痛苦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绷带,间或抬眼看一下自家少爷。只见对方面色苍白,薄唇色泽浅淡,看起来病弱至极。令人怜爱的同时,心底也不由滋生出浓重的施·虐·欲。
鳞片覆盖的区域是臀部之下一直到小腿腹部,短短七天的时间,揭掉鳞片造成的大面积撕裂创伤就有了结痂的迹象。
高昂珍贵的药物固然是伤口迅速痊愈的原因之一,但恐怕也有人鱼再生能力极强的基因细胞在作祟。
叶斯臣只能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之前抽取血样检查的时候,叶则的血液颜色仍未发生异变。
这就说明他才刚刚进入蜕变,不需花费很大心思就能阻止同化。
叶斯臣上药的时候,叶则忍耐着一阵一阵的刺痛,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眼前的墙壁,而后定在了多宝架上一个半开的锦盒上。
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项链,坠子是紫罗兰色蓝宝石镶嵌而成的,花瓣层叠,精致无比,形如一朵紫色的娇艳玫瑰。
这是他准备送给阿琉斯的礼物,代表着我只钟情于你。
——如果阿琉斯知道这是他花费了两个多月亲手制作的,一定会很高兴。
重新绑好绷带之后,叶则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叶斯臣将倚靠在床头的少年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边的轮椅上,目送着他驱动轮椅进了盥洗室。
为了维护自家宝贝儿子的自尊心,让他能够自己洗漱,叶轩特意命人把盥洗室改造了一番。因此无需执事的帮助,叶则就能自己完成一系列洗漱的事宜。
趁着叶则呆在盥洗室的时候,叶斯臣将床上凌乱的薄被叠好,又去衣帽间拿出了一套服饰,等着自家少爷出来的时候再为他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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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内,叶则看着镜子里面苍白消瘦的人影,略微失神。
——不知道阿琉斯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傻愣愣地回到别墅里,被叶轩逮了个正着?
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收走了,根本无法通过手机联络到阿琉斯。
依照叶则对便宜爹的了解,在发现他与人鱼之间存有违逆人伦的关系时,叶轩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阿琉斯,将这条胆敢勾引自家宝贝儿子的人鱼大卸八块!
因此,叶则十分担心阿琉斯的处境。但是他现在腿伤严重,又被禁足在卧房里,只能接触到叶斯臣一人——之前他几次要求去见叶轩,都被拒绝了。
如果想要寻找突破口的话,他的这位执事绝对是不二人选。
这些天来,叶则也察觉到了叶斯臣似乎对自己抱有些许隐秘的心思。
虽说利用他人情感并不道德,但是为了能够尽早见到阿琉斯,他不得不这么做。
叶则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着盥洗池,想要试试能不能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抽痛感从腿部蔓延开来,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噬咬着腿部的血肉,绷带之下似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腿部线条慢慢地往下流淌。
他皱着眉毛,紧紧扣在池壁上的指节苍白如冰雪,双腿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未等叶则完全站直,他便无力地重新坐回了轮椅上,撞击间发出一声闷响。他呼吸急促,满头大汗,两条腿仍然无法克制地痉挛。
叶则微微闭上眼睛,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似乎这样就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阿琉斯……”
门外传来叶斯臣温和的声音,“少爷,您洗漱完了吗?”
叶则睁开眼睛,安静了片刻,淡淡说道:“嗯,好了。”
他擦干了额上的汗水,驱动轮椅离开了盥洗室,而后被叶斯臣抱了起来放在床沿,由他帮忙穿上裤子。
“少爷,”叶斯臣注意到叶则腿弯处的绷带氤氲了些许血色,不由问道:“您刚才在盥洗室里面的时候,尝试站起来了吗?”
叶则说道:“是又如何?”
他尖锐的语气让叶斯臣微微一愣,随即沉下脸色说道:“如果您不想落下残疾的话,应该谨遵医嘱,不要擅自开始复健。”
叶则冷笑一声,说道:“斯臣,你最近管得有点宽了。”
叶斯臣不慌不忙地说道:“少爷,我是为了您着想。如果家主知道您这么不爱惜自己,您禁足的时间恐怕又要延长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坐在床沿的叶则微微俯下身去,与他的执事四目相对。
叶斯臣看到他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单薄的胸膛。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如同一只温柔妩媚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脸庞,令人神魂欲醉。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极为克制地说道:“……我只是少爷的执事,怎么敢威胁您呢?”
叶斯臣垂下眼睑,动作轻缓地重新为叶则换上新的绷带,而后拿起先前选好的服饰为他穿戴齐整。
就在他单膝跪下为自家少爷穿鞋的时候,头顶上冷不防传来叶则清冽的声音。
“斯臣,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斯臣怔然半晌,说道:“少爷,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叶则强忍痛意,缓缓抬起腿来,脚尖若即若离地掠过他的胸腹,蜻蜓点水一般,而后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喉结附近,“如果不喜欢我,你前天为什么要在我睡前喝的牛奶里下安眠药?又为什么要趁着我睡着的时候,亲吻我的额头?”
他对于药物一向敏感,叶斯臣在他的牛奶里动了手脚,自然瞒不过他。只是叶则当时很好奇——这位忠心耿耿的执事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便没有戳破,没想到会发现对方暗藏在心底的情愫。
虽然这样出格的行为只有一次,但也足以窥见一个人心底的想法。
叶斯臣沉默半晌,没有矢口否认,而是说道:“少爷,您该吃早餐了……我会向家主请罪的。”
他捉住少年纤细的脚踝,忍耐着摩挲掌下肌肤的欲望,为对方穿好鞋袜之后,便将这个磨人的小少爷放进了轮椅。
叶则身姿笔挺地坐在轮椅上,淡淡说道:“你应该明白,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不想死的话,告诉我阿琉斯的情况。”
叶斯臣下颌紧绷,不发一语,径自推着轮椅走到了露台。
餐桌上的早点仍然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但叶则看起来却兴致缺缺。
用完早餐之后,他开口问道:“斯臣,你考虑清楚了吗?”
叶斯臣置若罔闻,任由少年打量自己。
他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了餐桌,将所有器皿放回小推车上,而后摘掉手套,弯腰牵住了叶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