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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霓裳目光怀疑,他又诚恳解释道:“我们虽做这一行,可世上人千千万,每日事情也千千万,小生也顾及不得啊。”
“那你怎知米厚邦回云州了?”穆清看着他问。
“那是因为——”欧阳泽明顿住一刹那,随即笑嘻嘻谄媚道,“此人乃是常客,对于常客,手下人自然多关注几分行踪。以备不时之需。”
沈霓裳瞟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之处,但此刻还有别的话要问,这人看似嬉皮笑脸好说话,但实则油嘴滑舌,脑子转得极快。
先前司夫人那般恼怒,被这人装憨卖痴逗乐一阵,眼下不也怒色不见。
“米厚邦七月初八去你那儿下的单子,何时离开云州的?”沈霓裳声色不动问,“你手下人应该知晓吧?”
“这个确实知晓,”欧阳泽明爽快点头,“初八下的单子,三日后我们将信送到十里铺。他是十日后离开云州的。人应该二十一日夜里走的。”
十里铺在城外,米厚邦便是深夜来回也无桎梏。
“可知他去了何处?”穆清沉吟着问道。
“这个便不知了。”欧阳泽明摇首,诚恳得很,“……这个是真不知。我的人是二十二日才发现人不在,故而猜测人是二十一日夜里离开的。”
司夫人朝门外望了眼,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遂提醒道:“酉时末了。”
“不如……我也去。”
欧阳泽明一脸讨好地松开手,露出青黑一团醒目之极的一只眼,冲司夫人使劲眨巴。
司夫人“噗哧”一声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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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七人,沈霓裳、穆清、凌飞、花寻、孔祥,还有两个死活要跟着来的玉春同欧阳泽明。
抵达十里铺时,还差一刻钟才到戌时正。
从院墙外看,米家大院一片漆黑。
花寻跃上墙头,整个院落只有正中厅堂一处偏厅一处有灯光透出。
花寻下来将情况禀报明。
众人皆蹙眉。
素来宴无好宴。
史红衣同众人虽无仇怨,但正因如此,加上早前米家大少奶奶蔡娉婷失踪一事,然后此刻又这般情形,愈发显得古怪莫名。
有时人不害人,事却害人。
凌飞看向沈霓裳:“怎么说?”
沈霓裳已经将日间见过史红衣的事情说了,凌飞有好奇无惧怕,只等沈霓裳定论。
沈霓裳垂帘思忖片刻,行到正门前,轻叩门环。
既然收了帖子,自不必做再墙头客。
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史红衣眼中有悲怆痛楚决绝,却无恶意。
须臾之后,门应声而开,露出怀薇眼圈微红的一张脸,见得沈霓裳几人,她勉力笑了笑,做了个请势。
怀薇应门极快,显然一直侯在门附近。
沈霓裳的目光从怀薇微红的眼圈掠过,行了进去。
里面果然黑沉沉一片,旁边门房出也黑漆漆悄无声息,显是无人。
“府中的下人怎不见?”沈霓裳问。
怀薇垂首低声:“少奶奶放了他们的假,少奶奶正在花厅等候,诸位这边请。少奶奶说了,诸位不必多想,她只是请诸位做个见证,必不会给诸位带来麻烦。”
说罢,怀薇垂着头转身,走在前头。
几人相互交换视线,凌飞当先走在前面。
“霓裳,我走你后头。”穆清轻声道。
同孔祥一左一右走在沈霓裳后侧三步远。
防人之心不可无,穆清还是觉得该小心为上。
欧阳泽明撸起袖子上前,挺着胸口义正言辞:“沈姑娘,让小生先行一步。”
花寻鄙夷看他,毫不留情揭穿:“就凭你那逃命的功夫?”
欧阳泽明噎住,很快又大言不惭:“便是逃命我也会护住沈姑娘一起逃!”
穆清一把拂开他,面色冷冷:“挡路了,让开!”
前头怀薇同凌飞已经行出一段,沈霓裳带着玉春快步跟上,行进中,四下环视,周遭依然鸦雀无声。
除了怀薇,果真不见一个下人。
盏茶功夫,一行人到了厅堂前。
望着半阖的门扇以及窗纱上透出的朦朦光亮,众人停住脚步。
怀薇回头看了一眼,推门而入:“少奶奶,客人们到了。”
“好。你也走吧。”
史红衣的语声从门口传出,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
怀薇却瞬间流泪,咬紧了唇瓣不出声。
没有人立时动作,欧阳泽明一下子窜出,奔到门口,先看了一眼门边默然流泪的怀薇一眼,小心翼翼地探首朝屋中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立时呆愣!
凌飞花寻见状不对,也快步上了台阶,凌飞一把推开门扇,屋中景象便映入众人眼帘——
屋中只有四人。
花厅中设有一席,菜肴精致丰盛。
米家大少米厚邦二少米厚彦分别端坐桌前,靠在椅背上,一动未动,姿势虽正常但看着却有些略显奇异。
桌边两步远,一具胸插匕首的女子躯体发髻散乱的萎靡平躺于地面。
女子花信年华,虽是形容狼狈但衣饰华丽,临死前惊惧的神情此际凝固在柔美的面貌上,此刻看去几分诡异可怖。
玉春蓦地一声低呼,下一瞬便捂嘴。
沈霓裳一眼便认出,死者正是米家大少奶奶蔡娉婷。
只看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桌边的米家两位男主人。
米厚彦神情木愣,似是魂游天外,见得几人进入,也只微微动了下眸光,便再度丢魂落魄。
米厚邦靠着椅背的动作略有些不对,眼中神情也同米厚彦大不同,面上有痛苦之色,一双眼却怨毒万分地盯着对面同样端坐桌前的史红衣。
两人身上皆有几点银光隐隐折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