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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漫天萤火虫般的莹蓝光点中,逐渐杂入细微的白色颗粒,轻盈飘摇,不过多时便已弥漫天地间。
蓝芒向上蒸腾,白点向下散落,原来是一片片六角形的冰晶。
雪花飘落在陈铬的唇瓣上,呼吸间化为一颗冷水,寻死不成的他不得不再度睁开双眼,那滴冰冷的水珠又落在他的鼻尖。无数的雪粒子落上他的脸颊、眉睫、额头,化作水底滑落,如天空的泪水。夜空是巨幕,每一片雪花都是一个故事。
一片雪花落下,德班的夕阳海岸星河灿烂。
一片雪花落下,壮美宇宙中飞船驶入永恒。
一片雪花落下,汴阳城的海棠花血红如瀑。
一片雪花落下,滚滚黄河波涛汹涌船翻覆。
一片雪花落下,那年春天桃花如雨,少年从满是丧尸的地下室里爬出,循着东方的朝阳,在陈铬吹出的口琴曲中,倒在血泊里。
“雪!暴雪!”
“天降暴雪,烈火灭尽!佑我大秦!”
细细的雪粒,一开始像沙,后来像落花,忽而成了振翅的蝴蝶,最后变成纷纷扬扬漫天的鹅毛。
狂风怒号,雪花被吹送至半空,轻烟玉带狂舞。
暴风骤停,漫天纷扬的白雪如碎纸般簌簌扑落。片刻后,整个宫城的火焰完全被雪雨浇灭,万物瞬间静默如初,继而爆发出一阵狂暴的喜悦。
幸存的秦兵们本已做好牺牲的准备,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从烈火奔涌的鬼门关外拖了出来。他们迅速集结,整肃队伍,踩在同袍的尸山上拼命向王宫的高墙外冲杀。一个锐不可当的巨大军团,来时数万人而归时不足数千,喊杀声却穿云破雾震动天际。
陈铬被吼得耳膜充血,再也无法假装自己跟李星阑一起死去,他从未觉得活着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却不得不醒来继续走下去。被烧焦的皮肉早已愈合,两个人的身上都盖满了冰雪,积雪转眼间便已有一指厚,却丝毫没有将要停歇的征兆。
再过了一会儿,积雪竟已没至他的耳畔,冰冷的刺激令他浑身颤抖,禁不住侧脸望向李星阑。
从陈铬的角度望去,李星阑容颜安详,仿佛只是沉沉睡去。雪花粘满了这个青年英俊的眼角眉梢,给他镶上了一层银白的边线,即使满脸血腥与伤疤,在自己看来却是无与伦比的圣洁。
陈铬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跌跌撞撞从雪地里爬起,背后留下一个黑幽幽的人形深坑。他半坐在地上,仍旧与李星阑十指相扣,全神贯注地望着他,轻声呢喃。
“李星阑,起来看下雪了。”
“好冷啊,你还没睡够吗?”
“我不爱你了!”
“骗你的,起来了!”
他说着话,慢慢双膝跪地,轻轻爬到李星阑身上,用双手撑在地上,俯身朝下仔仔细细看着对方,温柔低语:“你是不是在装睡,还想要我再把你吻醒一次吗?我是不会上当的。”
话音未落,他却已经出尔反尔,俯身低头,将双唇覆在李星阑的唇上,单方面地唇舌交缠,两片唇瓣剧烈颤抖。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及至摔在李星阑脸上时,已经化为冰碴。一碰,就碎成了无数颗玻璃渣般的细细雪粒:“啊啊啊啊啊——!”
忽然,李星阑猛然坐起身来!
陈铬被吓得心跳停止,不敢相信,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试探性地问:“李……星阑?”
定睛一看,李星阑却没有睁开双眼,呼吸也没有回复,只是上半身极为不自然地立了起来,就像有人在身后推着他一样。
果然,一个声音从李星阑背后想起,说:“帅哥就是帅哥,尸体都比别人的好看。怎么样,小弟,是不是十分惊喜?”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温柔的戏谑,在这场景中万分诡异。
陈铬闻言吓了一大跳,一把拽过李星阑,将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迅速爬了起来。然而积雪满地,冷不防脚下一滑,又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由于惯性过大,李星阑被摔飞出去,骨碌碌滚到大门口,下巴磕在台阶上,发出“梆”一声闷响,而后滑稽地弹了两下。
橘一心捂着口鼻,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确认环境安全后,抬脚迈步就走了进来。不料走在平坦的王宫大院里,脚下忽然踩中一颗脑袋,还以为是刚刚倒下的尸体,双腿一软滑倒在地,仰头大叫:“啊——!”
陈铬满脑袋问号,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下意识跑过去将橘一心扶了起来,而后搂着李星阑的脑袋哈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简直是一个人形自走大傻瓜。
橘一心蹲在陈铬身边,仔仔细细观察一阵,问:“你是陈铬?真是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陈铬满心悲伤痛苦,完全听不见她说话,一张脸哭得五官都皱在一团,双眼通红,口水顺着嘴角滴下来,随意用袖子一抹,像个脏兮兮的奶狗。
橘一心伸出手掌,盖在李星阑额头上。
空气中浮现出一层极轻薄的水绿色光点,它们仿佛拥有生命般围绕在橘一心的周身,透过她的手掌渗透至李星阑的额头,最后消失不见。
橘一心叹了口气,对陈铬说:“我们来晚了,实在很抱歉,幸运的是大雪延缓了他死亡。先别哭了,每次见到你都是哭哭唧唧的,是不是个男人?
袁加文尚且隐藏着身形,橘一心不会哄小孩,根本没法和陈铬交流,不断催促:“把他抱到房里去,速度快点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陈铬?”
陈铬无动于衷,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蜂鸣声。
橘一心围着他劝说,终于失去耐性,“啪”一巴掌呼了上去。而后撸起袖子,“哼”了一声,自己将身高近一米九的李星阑架在身上。由于身高差距悬殊,差点被压趴下,朝着陈铬方才所在的方向大喊:“袁先生,你是躲着在解决生理问题吗?”
袁加文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墨黑的锦衣华服,更衬得整个人苍白如雪,与陈铬的白`皙不同,那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的表情却十分阳光,闻言扯着嗓子应了一声,迅速背起李星阑,呼哧呼哧将他抬到偏殿的房间里。
在背后的雪地里留下一连串脚印,以及一个狼狈不堪的陈铬。
偏殿的房间内,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尸体与浓烟。
橘一心咳个不停,气闷地踢飞一扇门板,震起漫天尘土。她让袁加文将李星阑放倒,随后便跪在一旁,左手覆盖在右手手背上,双手掌心向下,轻轻贴在李星阑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