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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浑身发出“咔咔”的脆响,骨肉在皮下涌动,仿佛是正打算变化为睚眦。
然而这时,它眉心的一抹红痕却发出耀眼的光芒,灼热的炎气喷涌而出,即使距它数米之远的陈铬也能感受到。
巨狼面目狰狞,似乎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陈铬以长刀格挡住金雁锋利的长喙,抬头大吼:“怎么了辰哥,你脑门上那是什么东西?”
北辰大吼一声,体型也暴涨数倍,生出逼两只巨大的肉翅,化作睚眦的形态冲上半空,大吼:“老不死的!死了还给老子下禁制!见鬼去!”
睚眦与金雁在半空中激烈角逐,然而陈铬毕竟不能乘风而起,只得在地上干瞪眼,寻找下手的机会。他算是听出来了,应龙死前给北辰设下了禁制,是不许他跟同族相残,还是限制了他的力量?
不过这也能理解,北辰的脾气确实太怪了,兽性远大于人性,难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另一只金雁见战局陷入胶着,便想要从其他方面打破僵局。
陈铬顺着它的目光,望见了李星阑,喊:“躲开躲开躲——开!”
体型上的巨大差距令妖族在战斗中的优势十分明显,李星阑也发现那金雁不怀好意的目光,对着它浑浊的双目连射数箭。
箭矢倒是全数射中目标,但他毕竟不是神射手巴德,没有风弩也没有黑箭,更没有伟大的祖先。
箭矢被一一弹开,金雁的身体实在太结实了,丧尸化的一半又不惧伤害,黑血与腐肉源源不断掉落在地,继而又疯狂生长。
那金雁学着苍鹰捕猎的姿势,双爪朝下掠过地面,直击李星阑。
陈铬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一声巨响,脑浆一定是炸裂!
反应过来时,他已将长刀掷出,在中正正穿过那只金雁的头颅,将他钉在距李星阑仅有半米的地面上。
“滚——开!”
陈铬大喊,飞奔向李星阑,如同流星坠地,将自己整个人砸在金雁身上。
“咯咯咯”一阵爆响,金雁的肋骨被压得粉碎。
然而陈铬却还不解气,双腿一跨,用尽全力夹住这畜生的脖颈,脚踝紧锁,将身下的金雁夹得黑血喷涌。
只是一个瞬间,紫黑色的血液喷至数丈高空,月光打在少年的脸上,衬得他脸色惨白,双瞳黑如深潭。
金雁的怨气随着血液喷涌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它浑身肌肉鼓动,迫使千万只蛊虫与肉眼不可见的病毒疯狂地涌向陈铬。
顷刻之间,紫黑色的蛊虫如暴涨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乃至吞噬,试图钻入他的身体,从每个毛孔!
陈铬咬破嘴唇,强忍住惨呼的本能,然而泪水于他而言,却似是生理性反应,顷刻间已经夺眶而出。他憋着最后一口气,高举长刀,向下斜切。
“梆”一声,金雁的头颅滚落在地,腐肉碎落在地,一整颗头颅瞬间便惟余枯骨。
金雁已死,蛊虫的入侵却未随之停止,海啸般巨大猛烈的痛苦,几乎要击碎陈铬的整个灵魂。他脑袋中一片空白,唯有剧烈的痛苦与恨意,不断侵袭,蚕食他的理智,最终令他完全失去意识。
李星阑是肉体凡胎,只要稍稍靠近一步,则必死无疑。
然而这画面太过惨烈,他的理智仿佛一根被绷至极限的琴弦,直到陈铬发出一声极为细微的□□,那根弦就断了。
李星阑揪下一整朵苍崖草的黑色花朵,塞入口中,花瓣如同刀片般锋利,毒辣刺激,经过他的喉管进入胃部,带着一阵割肉刮骨的疼痛。
他疯狂地吐血,整个人剧烈抽搐,一会儿便彻底昏死过去。
蓝色的光芒从李星阑的灵台中爆发出来,像是一道巨大的瀑布,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直冲向那些蛊虫。
灵魂本非实质,然而那股力量之巨大,甚至将李星阑整个人带了起来,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北辰虽然力量被应龙的禁制所限,但实战经验丰富,最终彻底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利爪将金雁从腹部破开,撕碎,甩入地面上那团仍未熄灭的丧尸火海。那金雁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北辰得意洋洋地扭头,却在看到另一侧战场时惊呆了:“李星阑?不要命了!”
他活了几千年,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直接吞服一整个苍崖草的人,更别说吞服之后还能逼出这样强大的魂魄之力。
这完全是舍命相搏!
他将会魂飞魄散,永无机会再入灵山魂海。他将化作尘埃,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弭。
陈铬坠入黑暗中,落进痛苦的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隐隐亮起一道蓝色的光线,像是曾经指引他渡过黄河,穿行中原的那道蓝芒。
他觉得很熟悉,毫无怀疑,下意识循着光线走去。
走着走着,四周传来源源不断的“咯咯”声,仿佛进入了一个装满腐朽尸体的洞穴,恶臭熏天。
紫黑色的血液涨潮一般涌起,迅速铺满了陈铬脚下的地面,粘稠的液体像是强力胶一般,将他钉在原地。
陈铬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迈开步伐。
然而那些粘液始终不能彻底甩开,它们化作亿万条如同蛛网般的丝线,越扯越多,越扯越乱。
走着走着,四周传来一阵阵“哐哐哐”的拍打声,陈铬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发现身侧两旁竟然放着许多铁笼子,高度腐坏的丧尸正激烈撞击栅栏。
陈铬发现这地方真是奇怪,那些铁笼全都比自己高上数米,而且——它们都没上锁!
丧尸每一次撞击,铁笼的门便向外微微弹开。丧尸并没有跑出来,可是恐惧如有实质,像是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令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这阴云会落下暴雨,这铁笼的门会瞬间打开。
“它们随时都会跑出来!吃了我!”
这念头从陈铬的心底破土而出,弹指间变成了参天大树,树上结满了恐惧的果实。果实不断张大,最终破开,紫黑色的粘液像是暴雨般洒下。
铁笼周围逐渐浮现出四道灰白的墙壁,陈铬仰头旋转,观望一周,没有发现一扇门,一道窗户。
收回视线,一个瘦小的男孩出现在面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陈铬的身体不受控制,走向那男孩,说:“‘我们唯一值得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每次我害怕,大哥就会让我背这句话。虽然背了之后还是害怕,哈哈,但我不会后退。”
奶声奶气的,仿佛回到了四五岁的时候,男孩比他高大,却十分瘦弱,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厉声戾气告诫陈铬:“它们要把你吃光,瓜批。”
陈铬笑:“瓜什么?吃了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个小孩子,都不够塞牙缝,变成丧尸也买不了几个钱。”
男孩嗤笑,蹲在地上,手里有一下每一下地扒着地上的水泥。
陈铬在他身侧蹲了下来,问:“不如听我吹一首歌吧?”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吹了起来,呜呜咽咽的,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男孩仍旧沉默,拿着把小铁锹,在地上凿来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