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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苦啊,还得接着考秀才啊。”薛老四老气横秋地总结道。
历朝历代无不是重文超过重武,何况现今太平年岁,武将无用武之地,越发显出文臣地位超然,薛家本来就是开国时唯一以文臣封爵,又怎么肯让薛老四舍重就轻,薛老四恐怕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薛云晗没法儿劝解他,只道:“我看着鹞子生的乖伶俐的,主人家丢了想必也着急,不如我抱回去,等它醒了酒就放出去,如何?”
薛老四沉浸在自己的忧愁里,由着薛云晗抱走了元宝,毛团儿对元宝好奇不已,也乖乖地跟在后头回了院子。
薛云晗出院子时没带丫头,这会儿进了屋子支开伺候的人,把毛团儿关在外面由着它喵喵叫,再把元宝放到铺着绸面的桌上,取下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上面用台阁体写着:申初白石斋。
台阁体是流行于官场文书和科举考场的字体,会写的读书人很多,且这张纸条无任何身份信息,就是被人截住了也无文章可做,是林恒向来的风格。
这一个月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正好薛云晗也有事要找林恒,用银刀裁下一张寸宽的小纸条,她素日所习的簪花小楷个人痕迹太重,略思片刻,往小纸条上轻落了两三笔,再点上几个浅粉小点,便勾出一枝梅花,恰神似第一次在夏府相见时林恒折的那枝别角晚水。
将纸条裹好放进小竹筒,也依样浇一圈蜡油,等元宝醒转过来往天上一抛,信就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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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奶奶的福气可真是羡煞人了,”冯氏偷眼桥瞧了几回手里的汝窑莲花式茶盏,釉色明亮却不刺目,民间自来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的说法,到底是侯府,吃穿用无不透着积年的底蕴,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男人要建功立业才能显本事,咱们女人却是看嫁什么人,生什么样的儿子,我瞧着二姑奶奶这气色是越发好了,年岁倒是看着越来越小了。”
刘氏被冯氏恭维得身心舒坦,也笑意盈盈地回道:“说到儿子,可没人比的上大嫂,我们家老爷把禹哥的文章送去大儒看过了,说是必中举人的。”
说的是禹哥,眼睛却朝薛云萍看了一眼。
冯氏心里一跳,禹哥儿今科乡试中了就是十七岁的举人,这个外甥女儿虽然披了个侯府姑娘的皮,到底不是薛家的种,而且自家老爷说过,薛三老爷官职不高又不是紧要部门,将来于仕途上定然帮不上禹哥什么忙……怎么看都是配不上禹哥的。
只不过眼下却不能露出来,要求着二姑奶奶的还多着呢,冯氏不接刘氏的话,只道:“明玉平日里总是念叨着萍姐儿,我看也别呆呆坐在咱们跟前,让她们表姐妹好好亲相亲相才是。”
看薛云萍和刘明玉都出去了,冯氏才为难地说:“你大哥这县令一当□□年都没挪个窝,当地的百姓谁提起咱们家老爷都要夸一个好,实在是你哥哥为人老实了些,不会走门道通关系,这一回负责考绩大人的和咱们老太爷是旧交,我想着这么好的机遇多少年才能有一回,就是把咱们家家底儿掏干净也得把这条路给走通。”
刘氏多年来对冯氏动辄要钱的行为不胜其烦,放下茶杯冷了脸色:“我虽然掌着中馈,手里的银子和物件却是桩桩件件都在账本上记着,没一星半点能落进我口袋里不说,还动辄惹得这个埋怨那个不满,你们只道我嫁进了高门,却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冯氏连忙站起来给刘氏倒一杯茶,亲手端送过去:“二姑奶奶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今老太爷去世了,大姑奶奶家一家子早就散了没了,咱们也只有二姑奶奶你一个至亲的,咱们不求你又能求谁?话又说回来,毕竟是娘家唯一的兄弟,老爷若是好了,二姑奶奶面上也能添光。”
刘氏叹一口气,这些道理她都知道,只是年年填补娘家,如今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钱,拧眉想一阵,薛家庄子店铺上半年的收益不日就要交上来,只好冒险先挪这一笔款子了。
薛云萍悠悠然地喝着茶,对面的表妹名为明玉,却长得似块黑炭,对比越发强烈,薛云萍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抱养的孤女罢了,回回见面穿戴都比自个儿好,下头的富商好不容易给父亲献了回贵重的轻烟罗,刘明玉今儿穿了出来,两三句话就把话题引导衣服上去了,听到薛云萍笑,当即不悦道:“我这衣服的料子可是江南时下最流行的,表姐怕是不懂吧,笑什么?”
薛云萍看着刘明玉黑皮子穿着粉色纱裙,笑意更浓,忍住了要解释,眼角瞥见薛云晗从不远处走来,打扮得贵气端庄,看样子是要出府,当即改口道:“我哪里敢笑表妹,不过是看到我三妹妹过来了,想起了一些她的趣事儿罢了。”
刘明玉顺着薛云萍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和自个儿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脖子上带着赤金琉璃项圈,腰上挂着羊脂玉的平安扣,身上的衣服料子不知是甚,看起来轻柔绚丽,似天边流云般飘逸,也似林间春水般灵动。
“我这三妹妹是咱们侯府世子嫡女,吃穿用度都是一顶一的,为人最是热忱大方,凡她手里的东西,谁若是稍微流露些许喜爱之意,她每每都要强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