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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靖海王府备下了酒宴,宁婉便借着要换衣服为由回客房见铁石,果然他亦心有灵犀地回来换衣服,告诉自己,“靖海王有意让世子与我们家联姻,我以槐花儿要嫁回辽东推了。”
“我也这样说的,”宁婉就又道:“直接回绝不好,便又答应帮世子在京城说一门亲。”
铁石听了点点头,“你的主意不错。靖海王为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当初朝廷加封王位时亦有许多无奈,而靖海王心里也有心结,因此两边一向不大和睦。如果真能促成靖海王世子与京城高门联姻,其实对朝廷于闽地都有好处。”
“虽然嫁一个女子过来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毕竟两边从此便能多了来往,先前的缝隙说不定也能弥补弥补呢。”宁婉便又笑道:“只是大道理虽然如此,但是帮着说亲,还是要以小两口将来能过好为上的。”
“那是自然,我们心疼自己的女儿,自也不能害了别人家的女儿。”
“是以靖海王府这边的情形我总要如实告诉那边的。”宁婉却又降低了声音问:“你说靖海王会不会为此对我们心生不快?”
“不快定然是不快,但靖海王能成大事,就是因为他特别能包容,明白我们的心思后也应该想通吧。”
靖海王是雄才大略之海上霸主,当然不会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接着的宴上也不提亲事,只向卢夫人一笑道:“我先前听人说卢将军怕媳妇儿,只当是有人故意坏卢将军名声,如今才知道果然不错!”
先前宁婉还曾为这样的话伤心过,现在她却根本不在意,福了一福笑着回道:“我们家本是乡下人,是以不大懂贵人们的规矩。至于说铁石怕我,那可是无稽之谈。”心里却暗自嘲笑,靖海王姬妾无数,如今年过五旬也只有世子一个,弱孙两个,就算外面的传言不假,他果真还有私生子,子嗣依旧够不上昌盛,更何况子孙生母都是低贱之人,没有大家都看中的嫡子,真没有什么资格嘲笑铁石和自己。
靖海王瞧出卢夫人不以为然,就挥手笑道:“我这一次请你们来,其实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卢夫人既然能当家做主,不妨也听听。”
“自苍州建城驻军后,闽地海防有如铁桶一般,倭人莫敢前来争锋,因此近来已经向北去了,我才接了消息得知他们前些日子竟占了宁州,然后自大江入海口逆流而上,一直打到内陆二百多里,攻下了一座县城,算起来如今倭人恐怕还没有自内陆退回来。”
“我想请卢将军移师北上,将宁州自倭人手中夺下,在江口拦截倭人,”靖海王便问:“卢将军以为如何?”
宁婉遽然听了如此消息不禁大吃了一惊,倭人竟然猖狂至此!先前在辽东,她甚至不大清楚倭冠屡犯沿海之事,到了京城虽然听了些传言,但也觉得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至于动摇朝廷根本,后来到了闽地,才知道倭人之祸,远甚于她所想像,对当地百姓为害极大,现在竟到了上岸攻城掠地的程度。
在闽地两年,大家对倭人的恨早已经超出了夷人。平心而论,夷人虽然也会南下残害朝廷百姓,但那是夷人首领被中原的丰富特产迷惑,生了抢掠之心,寻常夷人百姓也不过盲目从命。两边停战时,大家多半都能相安无事。而来犯的倭人呢?听说他们并非出于官府派兵,而就是生性恶毒,到了中原,烧杀抢夺,比夷人还要毒辣。且夷人与我朝的边境,上千年来其实并无明确界线,为此起了事端尚有可争之处,唯倭人与朝廷隔着茫茫大海,本无仇怨,却欺负上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过去,将进入内陆的倭人全部围歼!”宁婉差一点就要喊出来,但还是在最后的时候管住了自己。
打仗不是凭着一时义气的事,尤其沿海的情势极为复杂。
之所以靖海王能成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当初也是朝廷的权宜之计,当初若非靖海王稳住了闽地,东南之地情形如何很难说。但是自靖海王得封之后,朝中多有非议,而靖海王亦将闽地与朝中独立起来,隐隐有不臣之心。铁石在靖海王手下,若只在闽地抗倭,毕竟是遵从皇命,若是出了闽地,却又不同了。当年铁石什么都没有做尚且被按了一大堆的罪名,现在如果带兵出闽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朝廷方面暂且不说,靖海王如今询问铁石似乎要他拿主意,可真将兵马放出闽地,于他也是第一次,是不是会担心兵马一去不回吧?宁婉一向知道,铁石虽然在闽地会力以赴地抗倭,但以他的本意其实是为了百姓而不是全完为了靖海王。在铁石的心中,他还是朝廷的臣子而非靖海王的下属。
是以靖海王便生了联姻之意。唯有卢家与靖海王府的利益完全捆绑在一起,靖海王才能彻底放心铁石。
宁婉想到这里,心里乱七八糟的,又恨倭人,又恨朝廷不励精图治,倭人为乱已经几十年了,怎么就不能在沿海一带好好练兵呢!闽地交给靖海王了,那江南呢?难不成眼见着那天下最富裕繁华之地也要受到荼毒吗?
现在铁石身在闽地,处于这为难之地,且还夹了自家女儿的亲事!瞧着他端坐不语,宁婉才要劝他回去斟酌一番,可铁石已经开口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时机,倭人既然敢逆江而上,便是认定朝廷无力御敌,闽地也不会出兵,如今我们正要火速前往宁州,能将倭人如数堵在江口,让他们难逃天网!”
靖海王就问道:“我们若是出兵,朝廷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