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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
萧道鸾想起了前世渡劫时滚滚而来的雷霆,几可毁天灭地般的威压。握紧手中墨剑,他掩去眼中的一丝惊疑惶恐。
“若是飞升如此轻易,也不需修行了。”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也许确实存在能够助人飞升的捷径,但绝不会是像那古本残卷中所写的,服下九转丹,以庚戌习剑录之法御剑。
“我亦疑心此卷为前人伪作,他却深信不疑。”萧河虽然不清楚墨剑的来历,却出于审慎的性子,对一切取巧的法子都颇为警惕。他也曾将类似的话说与那人听,可惜对方认准了一个理,就再听不进旁人的劝,“当年他叛出剑池,便曾试图闯观澜亭,被我拦下。”
萧道鸾将残卷上所写的飞升之法,全然视作无稽之谈,只觉得此人一意孤行,有些可笑。与其相信那真伪不辨的古卷,语义难测的巧径,不如沉心苦修,也许还能早日有所突破。
萧河却道:“我曾追他千里,关外一战,废了他全身经脉。他此生想要在剑道上再有所为,寻常修行之法皆是无用。他即便不信那残卷上的法子,也得信了。”
萧河独战九名魔修的传闻修士皆知,其间缘由,却是从那人牵扯而出。九名魔修俱命丧他的剑下,引他与魔修狭路相逢的人,却趁他伤重遁走。那一战之后,萧河名动天下,也因为重伤难愈,再没有出剑池一步,那人的事就此不了了之。
“他若亲至,我必和他做个了断。”萧河心道,这具壳子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伤重不下于他的那人,想来境况与他也相差无几。他们两人算来相识了几十年,恩恩怨怨计较不清,同归于尽也正合适。
“我知你无意剑主之位,这些年剑池也没收过人。跟着我的那些老仆,过些日子都可遣散了。阁中积下的银两财货,能分的便分了,分不了的随你处置。至于你想去哪儿……”萧河一笑,略去眼角的皱痕,难得狡黠,“都随你罢。”
“……”
“我在阁中再翻几卷书。”萧河将萧道鸾递给他的热茶放在一边,起身准备结束这场对话。该告与萧道鸾知晓的,他都说了,接下去就等着与那人的最后一战。
萧道鸾没有走,也没有如萧河一般取书翻检。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那有些瘦弱佝偻的身影,想前世自己若是没有渡劫身陨,再过二三十年,是不是也落得这样寂寞孤清的光景。
萧河翻了小半本书,然而看进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就再也无人知晓。他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若是一人能不纳天地灵气于体内,直接调用一一会如何?”
萧河低下头,淡淡道:“会死。”
“若是那人没死呢?”
“你亲眼见了……还是那人是你?”萧河将暗桩来信回忆了一遍,确认这异状该不是发生在萧道鸾身上,心下稍宽。
“有区别?”萧道鸾留意到萧河的答话中颇有值得深思之处,问道。
萧河答得云淡风轻:“修行之法,本就无有穷尽之数。但既然是另辟蹊径,总少不了些走了冤枉路的人会来叨扰。若那人不是你,无论是死是活,是成为宗师还是死于中途,都与我剑池无关。若那人是你,趁我还有余力的时候,总要替你把烦人的蝇子挥去。”
萧道鸾皱眉道:“若招惹来的人修为极高……”
萧河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定定地望着萧道鸾。他和这个“儿子”的感情绝不算深厚,但有些话却正好对他说。
除了这同样以萧为姓,同样在剑池习剑的后辈之外,他观书数十载的感悟,再无人可与言。
“天道无常,人世有为。那人既是开了新路,便要不回头地走下去。若有石头拦在路上,搬开就是。搬不动的,劈开就是。”
“你自小便无瞻前顾后的脾性,怎的出门一趟,变得如此软弱?”
“若是连自己修行之道都不敢坚信,反要顾虑旁人所想所为,还修什么剑?”
萧河从不是个会冷着脸教训人的人,但此刻竖眉抿嘴的样子,倒很像个严厉的父亲。
严格算来,萧道鸾比萧河还要年长八百岁,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将对方视作父辈的原因。此时被个“后辈”剑修教训该如何坚守剑道,萧道鸾禁不住有些微恼。
他怎会不坚信自己修行的剑道?若非涉事之人是……
萧道鸾忽然惊觉,若是他忽有所得,必然不畏旁人目光,就像八百年初开剑修一道之时,与其时势大的法修、符修大能都曾交过手。输过,也受过伤,几乎失了半条命,他何曾裹足不前?
只因为如今这人换作了沈恪,他便担忧对方会被世间修士所不容,为小人所利用,受上一点半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