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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也逃不掉!”
沈言昭和王珏正说这话,先前瘫倒在地上的妇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赤红,翻身坐起,一把夺过王珏手上的小剑,扑到了床边,双手抓着剑柄将小剑刺入了男子的喉咙。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沈言昭看着男子躺着的地方,只见一道鲜红的痕迹如同涌泉一般从男子的脖颈处射出来,溅了妇人满脸的血,也染红了床沿的帷幔。
妇人感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反倒是一下清醒过来,愣怔着松开了握着小剑的手,倒吸着冷气从床沿跌到地上。她伏到了地面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将她脸上的血画出一道一道来,看上去颇为可怕。
半晌,一声细细的哭声从指间传出来,悲戚至极。
沈言昭的面色沉了下来。
妇人哭了一会,又慢慢从地上起来,爬到了床沿上,看了看已经彻底没气了的男子,缓缓将小剑从男子的喉咙里抽了出来。她方才刺得很深,这会抽出来时带起了一阵一阵血肉翻搅,黏湿的声音叫人几欲作呕。
妇人面色本来就苍白,如今即便脸上全是血,也没法掩住她面上的那个青气。
妇人把小剑举到自己的咽喉处,闭着眼睛,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她抿了抿唇,睫毛颤动着,似乎是在催促自己快些下决心,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剑刺进去。
王珏见妇人举起了剑,本还想去拦一拦,却被沈言昭扯住。他回头看沈言昭,沈言昭对他抿唇摇头,眼里全是不容置喙。
而后看到妇人不敢刺下去。也就稍稍安心了一点。
沈言昭越过王珏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为什么不刺下去?”
妇人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却凄然一笑:“我怕……我怕疼……”
是啊,她怕疼,她向来最怕疼了。小时候磕了碰了,娘都会把自己搂在怀里。帮着她责怪着把她磕碰到的东西。嫁了那个人之后,他更是疼惜自己,甚至比娘都要疼惜自己。怕她伤着,连女红都不让她做,更别说进厨房了。偶尔被椅子上翘起的木刺戳到一下,都能被他好生护在手里头吹着,直安慰道不痛不痛。
……她下不了手。
未出嫁时,家里的管事婆子知道她胆子就针尖那么大,总爱吓唬她。说割喉最疼了啊,刚割下去还死不了,等那里的血放得干干净净的,身子冷掉才能死去。
他就是这么死的,被自己亲手刺入了喉咙,她手上还残留着刀子刺入肉里的感觉。还有一丁点尖利的感觉,大概是划过了骨头。
沈言昭将她手里的小剑拿走,道:“怕疼就别死。等着我们为你夫君报仇。”
妇人呆滞地点点头,仍旧坐在地上。沈言昭和王珏对视一眼,将屋里尖锐的东西全收走了,这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下着的雹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雨,细细的雨丝融入这夜色中,只能接着屋子里透出来的烛火光辉看到一点。雨越下越大,风声呼啸,仿佛实在哀叫着,拍打着门窗,片刻都不消停。
真是好一阵凄风苦雨!
沈言昭和王珏回了客栈。直到天明,才又回到了妇人所在的小屋。
沈言昭叫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她心下一沉,跑到了昨夜妇人待的那间屋子。
妇人吊在了横梁上,身子正被开门带进来的一阵风吹得直晃荡。沈言昭去捏了捏妇人的手,已经变得冰冷僵硬,想是他们走后不久就这么吊上去了。
妇人用的是自己的腰带,还有一根沾满血的腰带,想是觉得自己的腰带不够长,就又把男子的腰带解下来,打了个结一并用上了。可这屋子的横梁不怎么高,两根腰带接起来,她吊起来时已经很接近地面了,只要一踮脚脚尖就能碰上。
可是她还是死了,昨晚那个说自己怕疼的人选择了这样一种将疼痛拉长了好几倍的死法,毅然决然地随着她的夫君一起去了。
王珏和沈言昭把妇人放下来,在院中掘了个坟,合葬了两人。
他们俩都死了,下一个就是她了吧?昨晚琉龙现身,大抵就是为了通知自己……
沈言昭唇角翘起来,心里头隐约有一丁点的期待。
王珏不知从哪里寻了香出来,点着了插在坟前,闭目念叨了两句咒词。等他睁眼时,却看见沈言昭站在他边上浅笑着,吓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喂……”王珏推了推沈言昭:“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言昭转过头看王珏,面沉如水:“我们去琉湖看看怎么样?”
琉湖如今也不算是个湖了,早年采晶矿的时候叫人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把湖底的活水口给堵了,此后琉湖便成了一潭死水,后来为了采晶矿方便,又把湖里的水都淘干了,直到几年前晶矿采完,活水口才松动,但能流出来的水却也不多,琉湖如今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泥塘子。
琉湖边上有一个小小的祠堂,里头供着一尊巍峨的龙像,龙像前摆了三四盘供品,还有一个小香炉,里面正插着几炷不长不短的香,熟悉的香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