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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使一缩,不敢说话了。江承光露出淡淡赞许,道:
“朕会命羽林卫介入此事,今日便先散了。”
又看越荷一眼,目中有少许温情:
“理嫔的清白,朕不希望听见议论。”
众人应喏,越荷心中划过些许无奈,又很快化为对今日事端的庆幸。她赌对了。金仙儿、楚怀兰、聂轲甚至冯韫玉、钟薇都投来关切的眼神,越荷勉强回了个笑容,心中依旧沉甸甸的。
今日赌对了,那,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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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阁鲜少焚香,今日却香气缭绕。皇帝亲赐的千步香乃是南郡的贡品,味似杜若,传闻其香气远播千里,可直上苍穹,薰人肌骨,不生百病。不过今日点起,却有祈福与去晦之意。
桑葚跪于地上,目光低垂,只看着理嫔的软底珍珠绣鞋上的云纹。她眼睛早就哭红,可是一句话都不分辩。她已经跪了小半时辰。
越荷慢慢用完了一碗荷叶膳粥。香气熏得她有些头晕,可姚黄执意要除掉晦气,她也由着了。现在清淡的荷叶粥也难以下咽。越荷看向桑葚的圆脸,沉声道:
“你还不把话与我说清楚么?”
桑葚一怔,泪珠子一串一串就掉了下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躲闪着目光,哽咽道:“奴婢连累主子了。”
越荷见她哭得伤心,示意姚黄递了帕子过去。待她擦干净了脸方才问道:“桑葚,你怎么会想起要给我去领玫瑰花粉?”
桑葚低垂着头:“奴婢……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是听容医女说几种花粉调在一起更加滋阴,就、就想着让主子养身。奴婢就去领回来了……”
“桑葚,”越荷的语气严厉了些,“可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你领了却又为何不同我说?”一面示意姚黄将“容医女”记下。
却不料桑葚将姚黄的动作看得分明,“哇”一下子便哭出声来。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目红得兔儿一般,紧紧揪着越荷的衣裙下拜不放,哭道:
“小姐,小姐!不是桑葚不肯告诉您——是、是……”她面上闪过委屈、羞愧与后悔,“是入宫以来,您就不再信任亲近桑葚了……桑葚知道自己不如姚黄姐姐稳重懂事,可是桑葚也是一心为着小姐的。小姐的口味变了,习惯也变了,桑葚再也服侍不好小姐了……”
桑葚哭得伤心:
“奴婢也不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奴婢再也不是小姐最贴心的桑葚了……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奴婢只是想为小姐做点事,想证明奴婢还是最了解小姐的那个人……小姐,奴婢有罪!奴婢给小姐添了□□烦,奴婢以后知道了,自己比不得姚黄姐姐,奴婢再也不敢给小姐添乱了!但求小姐不要赶桑葚走……小姐!没有您,奴婢哪里还有家啊!”
越荷愣住了,姚黄面露复杂之色默默退下,只留她主仆二人。越荷缓缓吸了口气,才将桑葚从地上拉起来,柔声说道:
“傻桑葚,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她李月河接手了越荷的身体、记忆与经历,自然要当好越荷的角色。可是直到桑葚指出来,越荷都不清楚自己的态度给这个年幼的女孩造成了多大的惶恐、不安、紧张、害怕。她下意识地亲近自己曾经的姚黄魏紫,即便魏紫投玉河而去她都报以理解,可是对于桑葚呢?她让桑葚当大宫女,可是旁的一切都信赖姚黄。这其中虽有姚黄年长稳重、熟知宫中事宜之故,同样也是因为她并没有那么信任原主的桑葚,可是……
越荷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李月河了,她现在是越荷。即使保留一些属于李月河的情感,可是现在的她,终究是越荷啊。桑葚的事情只是一个投影,她假如并未发觉,就这样做下去怎知是否会有——不,是一定会有更糟的事发生!桑葚懵懂纯善,换一个人就可能彻底离心。桑葚啊……
越荷将她扶了起来,羽睫覆下,掩去眸光晦涩。可她温柔的语调是桑葚能听懂的,小姑娘又抽起了鼻子:
“好了,桑葚,以后别再傻了。是我不好,没有和你说清楚。姚黄先前是服侍过两位贵妃的,留在我这里又是推拒了李贵妃。我若不诚心待她,平白辜负了人家。这段时间苦了你,只因我们自小亲近,我心想你会愿意为我委屈……是我不好。至于改变口味,京城水土与江南不同,改变饮食不过为了保养身体,免得染疾。”
桑葚闻言泣道:“奴婢不知小姐用心,给主子添乱啦!奴婢不该胡思乱想的。”
越荷无声无息地轻叹一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当然,你永远都是我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好啦,桑葚,这次的事就先罚你一个月分例。回去别再不开心了?听话,早点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