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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宫离景翠宫不过二三百米,皆在映月池畔,出畅春宫一路左行,过了含烟亭,不远便是景翠宫了。
萧灏身心激悦,恨不得能踩上烽火轮,立马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儿。他既兴奋又紧张,一路飞奔前去,已是满头汗涔,喘气如牛。
眼见着,含烟亭在映月池中静默如烟,池水波澜不惊,恍如一段上好的丝绸在微风中缓缓流淌。萧灏急步前行,抬眸便看见念奴守在通往池中亭子的长廊入口处。
念奴见萧灏前来,慌忙跪拜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萧灏心间一急,道:“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小姐呢?”
念奴起身,向着不远处的含烟亭一望,恭谨答道:“小姐正在亭子里与人说话呢。”
萧灏眸光随着念奴的望过去,只见四角飞檐,古朴生香的含烟亭中一抹娇丽的身影正背对自己,面向着眼前浩淼的池水静静站立着,与之并肩而立的是一身材瘦削,但甚是挺拔的男子的身影。
萧灏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意,脚下生风,健步迎上去。待到亭子中,我与韩清和并未发现他的前来,依旧并肩而立,侃侃说着话儿。萧灏在离我们四五步之遥的地方,蓦然止住脚步。他沉沉地凝视着我,只听见我正满含深情地对韩清和说着,“婉兮感谢先生能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是,时过境迁,那窦婕妤又有爹爹大权在握,婉兮不想皇上为难。因此,此事还望先生勿要再对旁人说起。宫中人多口杂,婉兮不想让人觉得皇上是为了不得罪窦大人而一再纵容那窦婕妤无法无天。”
韩清和转眸看我一眼,愧疚地道:“奴才当日实属被迫无奈,那窦婕妤赐给了奴才一丈白绫,说是您承宠之日。便是奴才上吊自尽之时。奴才承蒙皇上厚爱多年,本是死不足惜,奈何她又拿妻儿性命威胁奴才,奴才不得不就范。奴才自知是死罪。如今身染重病,时日无多,有生之年,只求皇上和您能原谅奴才。”
我心间泫然,凄婉地道:“窦大人在弋阳郡任太守之时,不顾遭灾百姓的苦难,贪桩枉法,中饱私囊,被我爹爹向朝廷揭破,为此。窦大人官降被贬。这事已过了数十年,却不曾想那窦婕妤还如此耿耿于怀,含恨在心。如今,她为报昔日仇恨,设计陷害了我。又为一心夺子,谋害了我最亲密的姐妹傅兰筠。可怜菊儿一个小小侍婢,被人当了棋子又送了性命。而她,深爱皇上宠爱,又有爹爹和皇上庇佑,先生纵使肯将她招供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左不过是害了先生与菊儿一样为她当了替死鬼。况且。昔日先生指证是薛良人陷害了我,那薛良人也已魂赴黄泉,皇上怎会轻易再治罪于她。”说着,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悲伤,只一动不动的目视远方,哀婉贞静得如同眼前的一汪碧水。
韩清和也目视前方。哀叹道:“说起薛良人,奴才对她的死也是一直愧疚不已。宫人皆说她是杀了翠锦泄恨后畏罪自尽,可奴才知道这并不是真相。她也是被谋害的,就连那翠锦丫头也是被杀害了的。”
我心中一颤,昔日对她二人的死也存了诸多怀疑。但长久以来,并无发现任何端倪。此时,听韩清和如此一说,不由得惊异地道:“先生何出此言?难不成先生知道些什么?”
韩清和转眸望着我道:“奴才这命是您救下的,就是奴才的妻儿也是您保住的。奴才不日将去了,也不想再把这些龌蹉事带进坟墓里。”说着,停顿一瞬,又幽幽地道:“那薛良人之死也是窦婕妤一手设计的,当日她因出言冒犯了皇后娘娘而被罚,之后,又被告知奴才是个见了钱财便能笔上生花的人。那薛良人求宠心切,便真的贿赂了奴才,事后,薛良人受宠跋扈,那窦婕妤便串通了奴才与翠锦当着皇上的面将此事揭露了出来。本来,那薛良人失宠被黜进了荣渺居也就罢了,谁知,她爹爹深得皇上信任,又筹谋了要将薛良人保出来。窦婕妤怕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便干脆将翠锦与她先后杀害了。就连薛大人最后也入狱了。”说着,已是有些抽泣起来。”听到此处,往昔之事便一一浮上眼帘。当日,她盛装前来常宁殿看望我,又让念奴听见晴川与绿儿有意无意说过的那番话。之后,便是薛雪梅的承恩受宠,我的久久不被翻牌侍寝,再后来便是翠锦的死,薛雪梅的死,直至我被赐入燕王府为妃。想想,如此种种,那窦婕妤便是一早就设计好了的。
我深深看一眼韩清和道:“先生还没说那窦婕妤是如何杀害翠锦与薛良人的呢?先生可有证据证人么?”
韩清和怔怔地道:“太和街西边有个二喜铁匠铺,那二喜便是她远方的表亲,也是杀害翠锦与薛良人的凶手。薛良人死后被伪装成上吊自尽,那三尺白绫便是证据。那白绫质地是上好的软罗,且有夹竹桃暗纹。她特别喜欢穿这种布料的里衣,说是轻软贴肌,如胜无物。皇上宠爱她,特特赏了唯有她才可以使用此布料,因此,宫中唯有她才有这种质地的绫罗。”
我心里一惊,想起当日冬梅拿给我们看的那条白绫,确实轻软不同普通之物,只是夹竹桃的暗纹却不曾细细查看,许是疏忽了。
我幽幽地道:“先生所说的那白绫,我也许见过。”
韩清和凄凄地道:“那就是了。薛良人也是个薄命的。”说着,又转眸看着我道:“婉王妃真打算就这样放过那窦婕妤么?她身上可是血债累累,又害得您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