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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高目不斜视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拱手一礼:“老夫人,主子在屏风之后,请您过去聚一聚。”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郝定,郝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里心里都是愁,他不就换个班吗?怎么又碰到皇上和兄长们了呢?
艾草想着,既然走不了,见一见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贾敏觉得自己心脏又在扑通扑通地跳了,双手拽着帕子死紧死紧的,贾赦不知具体情况,只以为是亲家母碰到熟人了。
两座屏风很快移了位置,艾草他们这边的桌子也被挪移了一下。
两扇屏风很有用,隔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在二楼这些大老爷们还真不知道屏风这边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顶多有些认识凤瑜的人以为是祁王爷,毕竟祁王爷爱才,人所共知,最近祁王爷可不是见了许多学子,还对其大为夸赞。
艾草正要向皇帝行礼,长平帝摇头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老夫人请坐。”
艾草依旧行了福身礼,这才说道:“没想到您会在这里。”又转而看向祁王爷,“三爷也在这里。”
贾敏提高了警惕,整个人乖觉地呆在婆婆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贾赦一头雾水,又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手脚都端端正正放着,目不斜视的样子。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郝定身上,有些奇怪郝定怎么跑到那位老爷身后去了。
郝定可不是乖乖地站在季阳的身后,还用季阳的大块头遮住自己整个人,当然他并不安分,手指在季阳背后不停地戳着。
以极低,又不会让别人听见的声音,“五哥,你们来多久了?”
季阳目不斜视,只是右手往身后伸展,重重地拍掉郝定的手,还用力捏了一下,警告郝定现在要安分。
祁王爷则笑道:“老夫人别拘谨,相逢即是有缘。”
这时一楼爆发一片叫好声,艾草满是赞赏的目光落在那些学子身上,“还是年轻人好,青春活力有冲劲!”
长平帝其实一心二用,他的耳朵里一直没有落下一楼的声音,学子们做的好事全都被他听在耳里,他不认识哪些人,但是能从诗篇分析得出一些情况,让他加快判断一些学子是否可用。至于这些学子的情况,他现在手里自然是有一份名单,只等春闱,就看排在名单之前的人是否能够考中进士。
“老夫人说得对,我们都老了。”
祁王爷则诙谐地笑道:“我觉得我还年轻,五弟可比我还小。”
艾草挑眉:“我也不老!”
长平帝忍不住一笑,“兄长和老夫人还真是不服老,可惜再不服老,身体也会老,身体老了,精力跟不上,许多事情就做不了。”
祁王爷双手拍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吓得正在神游的两个少年顿时一惊,“身体不能动了,不是还有儿子吗?否则,老子生他们出来干什么?”
凤瑜眼珠子转啊转,那位庶公子神情则有鄢。
艾草附和:“对,还有儿女呢。身体老了,做不了什么事情,交给儿子孙子就好了,一个人精力有限,想事必躬亲......”
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人简直是老寿星上吊,事情多,分给儿子孙子,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这简直是不要太棒!”
贾敏嘀咕,不是所有人都有婆婆这样的心胸!
祁王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眼眸,掩饰住别有意味的笑容。
长平帝把目光从一楼移回来,看了一眼祁王爷和老太太,叹道:“儿子太多,个个不成器,又个个想接受父亲的家业,这该如何呢?”
祁王爷心里一咯噔,艾草才不管皇帝是不是话中有话,“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多余的儿女争夺林家的家财,凤五爷你的遭遇,我爱莫能助!”
祁王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借着茶杯掩饰自己的异样。
长平帝倒是心平气和,依旧问道:“若是老夫人,该如何做?才能不让儿子觉得自己偏心?”
艾草上下看了一眼长平帝,又看向祁王爷,“三爷比较适合回答你的问题,他有三个儿子。”
祁王爷顿时苦笑连连,“老夫人别为难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在我活着时,看顾着他们,已经是尽了父亲之责,等老子死了,谁管他们吃糠咽菜。”
艾草给祁王爷竖了一个大拇指,“三爷好心胸。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完全不操心这个问题。”
长平帝默默无语!
谈话的三人不觉得,贾赦也不觉得,不过贾赦茫然地想着,亲家母这谈的话题是‘兄弟争夺家财’吗?朝廷不是有规矩吗?爵位、分家都是具体的规矩,所以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
知晓身份的一众人,比如凤瑜和他庶弟背上已经有一层冷汗,现在还停不下来。
娄高几人倒是对老太太有些担心,这话题简直是禁区,也不知为何皇上每次碰到老夫人都会提一些敏感的话题。
这时一楼又是一阵叫好声,大家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一楼。
突然,一楼有人站在桌子上高声道:“诸位,请静一静!”由他带头,犹如波浪散开,喧闹声渐渐停止了。
“博阳先生有心考校诸位,不知诸位可敢接受博阳先生的考验。”
一楼学子们顿时爆发,“博阳先生吗?”
“当真是博阳先生?”
艾草疑惑,博阳先生?从这称呼定然可以看出这人很有学位,否则不会以先生称呼。
祁王爷忍不住一笑:“老夫人可能不关注文人的圈子,博阳是当世大儒赵志哲的字,我们大家尊称博阳先生。博阳先生很有学位,一直从事教书育人,门下八个关门弟子,个个有才,听说博阳先生打算收第九个弟子,然后便不再收徒。”
艾草还在疑惑,总觉得这个赵志哲的名字有些耳熟,贾敏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只是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看不出来而已。
长平帝本想提醒老夫人,这个赵志哲是何许人也,艾草恍然想起:“我知道那是谁了,上届科举,我儿是探花,然后二甲第一是不是有个叫钱永望的,他的老师就是这位博阳先生吧。”
长平帝脸上溢开一沫笑,“老夫人记性真好!”
艾草瘪瘪嘴:“什么记忆好,我这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来。我不评价钱永望的老师,就钱永望心胸太狭小了,殿试没考过我儿,还针对我儿,酸言酸语就能改变名次?”
末了,艾草说了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祁王爷和长平帝露出诙谐一笑,还说不评价人家老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最后这话不是变相地埋汰是老师没教好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夫人不知道博阳先生。”祁王爷说道。
说话间,一楼那‘振臂高呼’之人已经代表博阳先生出题了,一楼霎那间就安静下来,不过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贾政和余秋与朋友们在一起,听了题目之后,也在各自苦思。
一刻钟过后,一楼再次喧哗热闹。
然而,在艾草他们这边楼对面二楼,一个胡须皆白、满脸红光的老者站了起来,像是巡视自己领地一样,高高站在二楼,望着一楼。
这时一楼有人惊呼:“博阳先生!”
“快看,博阳先生在二楼!”
......
艾草瘪瘪嘴,猛不丁地道:“敏儿,什么时辰了?”
贾敏小声地道:“快到酉时了!”
艾草惊讶道:“这么晚啦!不行,我们该走了,海儿都下班了。”说罢艾草就站了身来,朝长平帝和祁王爷歉意道,“我该走了,三爷和五爷随便。”
祁王爷心里又是长长一叹,心里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老太太。
长平帝看了一眼喧闹的一楼和二楼对面那大儒博阳先生,“那就一起走吧!”
长平帝要离开,自然不能从岳阳楼前面走,否则指定被二楼好些人看到,在娄高等人的带领下,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行人从岳阳楼后门离开了。
艾草说要回家,是真的要回家,大家在及第街口分道扬镳。没有特意叮嘱郝定和娄高他们,艾草有些郁闷,心道若没有祁王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