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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香不知道自己要的东西柳曦之听明白了没有。
“哦……”柳曦之点了点头,“只是为了青瓜汁?”
李晓香赶紧摇头,“当然不只是青瓜汁了!师兄还记得当日见过我所制作的凝脂吗?”
“记得,里面配有龙舌、象胆、石腊红……”
“是的,如果将这些配料都制成水,要如何才能让这水留得长久?”
柳曦之似乎终于明白李晓香到底要做什么了。
“黄芩、广藿香与百里香似有这方面的效用……但没有人试过……”
李晓香迅速在纸上记下药名。黄芩本就是中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将它配入青瓜液中能加强功效,但这重重的中药味……广藿香倒是得来容易,十方药坊里一抓一大把,而且蒸出来的精油味道也不错。
“百里香……师兄,我们药铺里有百里香吗?”
“你需要的是甜百里香,若用错了是有毒性的。你先别急着配制,待我细细思索一番再教与你,可好?”
“当然好了!”
李晓香对药理的精通程度哪里比得上柳曦之!而且以柳曦之的性子,既然答应了李晓香,必然尽心尽力。
晌午过后,药铺空闲了下来。柳曦之查阅医经药典,摸索着李晓香的植物防腐剂。
而李晓香则困倦了起来,撑着下巴,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垂向桌面。
就在她彻底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脑袋。
李晓香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见的是楚溪靠着桌面半低着头,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你……你怎么来了?”李晓香咽下口水,怎么又见着这家伙了?
“楚某来拜望柳大夫,顺带复诊。”楚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晓香囧了,这家伙有完没完啊!师父不是说了楚溪的脑袋好得很吗?伤口也在头发里,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曾经被人砸过脑袋。
楚溪也不急着去见柳大夫,反而用取笑的口气问道:“还真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冒出那么个土财主般的表叔?”
不提金三顺还好,一提起他,李晓香就似霜打了的茄子。
“不给楚某倒杯茶?”楚溪这会儿不装彬彬有礼的温文公子了,架起一条腿,拉过凳子大喇喇坐了下来。
李晓香看了一眼柳曦之,他正专心致志看着书。她找了半天终于找着了茶叶,煮了水,给楚溪倒了杯茶。
楚溪皱着眉看着李晓香,“你也不洗茶?这可是普洱,你是请我喝洗茶水吗?”
李晓香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心想就你事多穷讲究。
“对不住啊,楚公子。我出身乡野,只喝过菊花茶、野山银,没喝过普洱。”
“得,你就是享福的命。”楚溪的手指扣了扣一旁的桌面,意思是让李晓香坐在一旁。
李晓香不情不愿地坐下,看着楚溪扣着杯盖,将茶水倒了,再加入热水,盖上杯盖。
“你表叔可说了,让我照拂着他。你说我照拂还是不照拂呢?”
李晓香可嫌弃楚溪这调调了。
照拂你妹啊!
“那是生意场上的事,晓香不便多言。”李晓香望着柳熙之的方向,就盼着有人来抓药了,自己就得了借口不用招呼楚溪。
楚溪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不想待在自己身边,于是干脆点明了直说。
“李姑娘好似不大喜欢你那表叔?可是楚某觉着他待你还不错,把你带去盛兴布行选布料,可见对你很是看中。”
其实李晓香对金三顺想要自己做儿媳妇的事情是很苦恼的。虽然李明义与王氏都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就连李宿宸也绝对站在自己这边。可谁顶得过金三顺的架势啊?
“……他想我做他儿媳妇。”李晓香也不知怎的就说出来了,也许是今日楚溪在兴盛布行里顶了金三顺的肺吧。她低着头,郁闷着自己的郁闷。
楚溪的眼睛瞬间瞪大,手指一颤,茶水撒了出来。
“你说什么?谁做谁的儿媳妇?”
扬高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李晓香肩头一颤,抬起头来对上楚溪黑曜石般的眸子,心思仿佛被对方死死拽住,怎么收也收不回来。
“……金老板……上我家提亲……要我做他的儿媳妇……”李晓香忽然结巴了起来,冷不丁还打起嗝儿来。
楚溪的目光太深,深到李晓香有点儿害怕。
可就在那时候,楚溪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要去做米铺老板娘了?正好……一板砖砸了他儿子的脑袋,断了他金家香火……以后金家的米店就都是你的了……”
“什么啊!我又不是故意砸你的脑袋!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件事儿呢!”
“好吧,好吧!楚某不取笑姑娘了。那姑娘中意这门亲事吗?”
“你看我中意吗?”
“那李先生与李夫人的意思呢?”
“……我爹自然是不愿让我嫁入金家的。金家乱哄哄的,我才不去受那个罪呢!”
楚溪笑而不语。
李晓香呼出一口气,“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金三顺正要我做他儿媳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拍死他儿子!”
不提金三顺还好,一提起来李晓香烦闷得慌。
“放心,你做不了金家的儿媳妇。”
说完,楚溪淡然起身,走入内堂,拜望柳大夫。剩下李晓香摸不着头脑,回到柳熙之的身边。
过了半个时辰,药铺忙了起来,柳熙之逐渐无暇为李晓香讲解药性。
他抬眼望了望日头,“师妹,宋家巷的宋林氏还没有来取她的药。她有七个月的身孕,只怕不方便出门。我将药抓好了,师妹能去宋家巷送药吗?”
“没问题!”李晓香本来就苦恼自己无法帮上柳熙之什么忙,能为他送药,李晓香求之不得。
李晓香拎着药包走出药坊时,楚溪也正好走出来。
他不动声色跟在李晓香的身后,随着她没入市井人流。
李晓香本不在意楚溪慢悠悠走在她的身后,直到她从宋家巷出来,发觉楚溪就站在巷口。
“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你一直跟着我?”李晓香忽然觉得楚溪被自己砸了脑袋之后,是不是就变态了?
“因为无聊啊。看你拎着个药包从药坊门口一路东看西看的能在日落之前到了宋家巷,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李晓香无语了,楚溪竟然真的跟了自己一路。
“……果真无聊到变态。”李晓香小声道。
“怎么,你不无聊?”楚溪勾着唇角笑着。
这是李晓香最讨厌的笑法。她还牢牢记着上辈子某个讨厌鬼就喜爱这么笑着倒在她家的沙发里看电视,外加指挥她去煮方便面!
“没你无聊。”
“喂,我知道你和你娘会把水缎还给我。”
楚溪的声音响起,平静的,似乎对李晓香的了解就像几年甚至十几年那么长。
李晓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所以你会收下?”
楚溪缓缓走到李晓香的面前,微微倾□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楚他的五官。仿佛被细细雕琢过一般,没有女子的矫揉,那是纯粹属于男人的英朗。
“我不会收下。我楚溪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
李晓香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可我就是留着那匹水缎,它也只能压箱底了。”
“我知道。所以你得给我另一个台阶,让我收下你退回来的水缎。”
李晓香以为楚溪会很固执地拒绝她退回水缎,毕竟有钱人不是都超爱面子吗?
“什么台阶?”
“当然是收下其他的东西来代替水缎。”
李晓香无奈地看向天空,“楚公子,你该不会是要我收下什么比水缎还昂贵的东西吧?”
“放心,我可不是你的金表叔。我楚溪从不让人为难。”
你跟在我身后一路,已经让我很为难了行不行?
“那么楚公子要我收下的是什么?”
楚溪扬了扬下巴,走过李晓香,“我还没想好呢。我们走走看吧,我想到什么,就送你什么。”
“喂,楚公子!若是你一直都没想到呢?难道我得陪你走到天黑吗?”
“就以从李姑娘脚下,行入天桥街市,到达十方药坊为止。这段路,应当不用行至天黑吧?”
李晓香知道与其想东想西楚溪到底要做什么,不如跟着他走完这条路。而且这条路上都是市井小民开的铺子和路边的小摊子,根本没什么东西能比水缎还要贵重。
李晓香本以为像楚溪这样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富家公子哥,铁定看不上寻常百姓的东西。谁知道这家伙就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东看西看,方才李晓香看过的东西,他都无比感兴趣。
比如此刻,他站在一个卖薄饼的小摊前,饶有趣味地看着。
这家伙一身月白锦衣,腰上又缀着价值不菲的玉璧,从头顶垂下来的发巾边缘还绣着银线,又一张小白脸的长相,看得人家摊饼的大叔接连失手。
楚溪侧过脸,朝李晓香招了招手,口型说的是:过来啊。
李晓香不情不愿地挪到他的身边。
楚溪伸出两根手指道:“老板,来两个饼。”
大叔傻了,看着楚溪,“公……公子,这都是平常小老百姓吃的东西……”
楚溪低头看了看,指了指炸出金黄色外皮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是炸鱼肉。里边儿就是普通的草鱼。”
“这是土豆丝吗?”
“是的,醋和辣椒碎末拌出来的。”
“这个呢?”
“这是炸腐皮。”
楚溪点了点头,“好啊,所有的料都要,来两个薄饼。老板,闻着挺香的。”
“好嘞!两个薄饼!”大叔还是第一次为楚溪这样的人烙饼,看他一副真心想买的模样,也来了劲头。
李晓香问楚溪:“是不是我吃下这两个饼,你就会把水缎收回去了?”
“做什么梦呢?还有一个是我的!”
大叔将饼裹好了,包上油纸,递给楚溪,“公子小心,刚做好的烫口!”
“多少钱?”
“五文钱。”
楚溪从腰间摸出拇指盖大小的碎银,按进大叔的掌心,“不用找了。”
大叔千恩万谢了起来。
楚溪将一只薄饼递给李晓香,“吃吧。昨日回去,有告诉你娘,你腿抽着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