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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峥考得这样的名次,他本人尚且难以淡定面对,更别说是他的父母姐妹了。
许大爷也同样是生怕别人看错了,亲自往贡院看了榜单,还让同行的长随再三看过,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儿子确实是考得这个成绩,方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一次又一次地问许峥:“莫非是运气不佳,碰上了不喜你文风的考官?”“你再把应试时的文章默写一遍给我看,是不是先前默写出来的记错了什么地方?否则没有理由呀?”
然而,重看许峥的文章再多次也没用,许大爷当年考会试时的名次也不高,如今又抛下书本学问许多年了,以他的水平,实在看不出儿子的文章有什么不好,明明文采斐然!他只能推测:“兴许是考官看错了?又或是有什么别的误会?”
许大奶奶直接在家里嚷嚷:“有鬼!一定是有人在捣鬼!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峥哥儿!我们峥哥儿明明是要考状元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得一百六十多名?!”她愤怒地站起身,“我们要去告官!居然有人胆敢在恩科上舞弊,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去找姑太太,让她出面告御状!”
她这话说得许大爷与许峥都变了脸色,许大爷忙喝止道:“住口!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什么舞弊不舞弊的?你没证没据地,黄口白牙就要告御状,且不说姑母病重,根本没法替你出这个头,就算她老人家真替你出了面,这一状告上去,峥哥儿也好,我们许家也好,便把所有考官都给得罪狠了!你叫峥哥儿以后如何在官场上立足?难道为了一口气,真要葬送了儿子的前程不成?!”
许大奶奶被丈夫骂得脸色发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造次了,讪讪地坐回原位,心里却着实不甘:“可若是没人捣鬼,峥哥儿又怎会只考得这个名次?连秦简都考得比他好,这怎么可能呢?!”
许峥面色也不大好看,但他还能保持冷静:“定是我的文章有什么地方没写好,我自己疏忽了。明日我去桂家拜访妹夫,请他帮我瞧瞧。他是翰林院中人,又是科场前辈,定能指出我的缺失之处。”
许大爷点头道:“这样也好。明儿我陪你一起去,顺道也探望一下亲家。”他曾经暗示过桂侍郎,请对方帮自己谋一个好缺的,但对方一直都没有动静。他明日再去,怎么也要再探一探口风。
许大奶奶则道:“桂家大少爷好象是在礼部做事的吧?礼部管着科举,说不定还能知道些内情。你们去的时候,想办法问一问,考官们到底是怎么评的峥哥儿的文章?没道理会排到一百六十多的呀?!”她还在为了儿子的名次耿耿于怀。
这时,鲁氏过来禀报了:“公公,婆婆,相公,午膳已经备好了。”
许大奶奶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午饭?她不耐烦地瞪了儿媳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相公如今科举不顺,全家都为此烦心,你还这么一脸不上心的模样。我当初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儿媳?!”
这番话,许大奶奶顺嘴就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她就好象开了窍似的,仿佛找到了儿子科举失利的罪魁祸首:“定是你这不贤的妇人碍着峥哥儿读书了。亏你还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儿,竟然不识大体,只知道用些狐媚手段……”
她话还未说完,鲁氏便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婆婆慎言!儿媳自嫁进许家,与相公才见得几面?聚得几晚?婆婆要怪罪儿媳,也需得有理有据才好!况且,用这等不堪入耳的说辞指责儿媳,婆婆固然是说得爽快了,叫外人听见,却让他们如何看待相公?!难不成相公就是个沉迷女色,不知上进的糊涂人么?!”
许大奶奶顿时被噎住了,双眼瞪着鲁氏,嘴里半天才挤得出几个字来:“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我……”
“你闹够了没有?!”许大爷不耐烦地道,“儿媳说话虽然无礼了些,但不是没有道理。你别在人前胡乱说话,连累了儿子的名声!有什么话,等我们打听清楚峥哥儿只考得这等名次的原因再说。”
许大奶奶被丈夫骂得无言以对,只能铁青着脸,再瞪一眼儿媳,便甩袖走人了。许大爷黑着脸去吃饭,许峥落在最后,犹犹豫豫地对新婚妻子道:“娘子,母亲那话……是有口无心的,她只是为我心急,并非真心在指责你,你就忍一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