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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话便说,不要和本官卖关子。”
相思知道薛桂有些气急败坏了,心里的火气总算消了些,道:“这玉佛确实是个宝贝,办案的大人详查了它的来历,才扯出四年前的冤案来。原来是赵姓商人的管家监守自盗,知道那飞贼已出了牢狱,所以故意栽赃,那淳州府的府官自以为明察秋毫,果真问也不问便定了罪。后来风平浪静,那管家才将玉佛脱手给了这山匪销赃。”
薛桂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相思勾了勾唇角,问:“大人与那府官相比,有些平分秋色啊。”
“嗡!”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听了这句极有挑衅意味的话,莫不惊诧骇然,但到底相思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来,这些年薛桂作为金川郡的父母官,严刑重罪,这帮百姓便是一句他的不好也不敢说,生怕因此被抓了站笼,其实哪个心里不骂薛桂呢,不过是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盯着坐在堂上,背后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薛大人,都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并不言语,却是相思再次开了口:“玉佛案和偷鸡案原没有差别的,而大人方才说南方六州的商人都狡诈,或也可做个类比?”
看着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相思,温云卿眉头舒展,放在她腰上的手掌略略收紧。
相思此时心思全在薛桂身上,并未发觉温云卿的异样:“因为大人见过几个南方六州的商人,且都是狡诈的,便说南方六州的商人都狡诈,若与郡中百姓起了纠纷,都是这些药商的错,这反而比那淳州府的府官还要更武断些罢?”
此时门口的百姓越聚越多,虽然各个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心中却都在叫好。
“宣永元年,圣上便下旨‘除谋反外,余罪皆不行诛连’,薛大人这算不算是一种诛连?”相思一瞬不瞬看着薛桂,面色平静,眼睛雪亮。
便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唐玉川,也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更别提旁边的戚寒水:“差不多得了,他这是要给薛桂扣帽子啊?”
唐玉川挠了挠头,回道:“相思这是被气急了,他要是被气急了,不争出个高下来是绝不肯罢休的。”
“这犟驴子!”
薛桂素来重视官声,眼看便要年底考核政绩了,相思这一刀捅得正是地方,他有火亦不敢发,只咬牙道:“圣上英明,本官谨遵圣意,你所说的乃是无稽之谈!”
相思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却听衙门口一阵骚乱,两个衙役带着日间告状的几个药农进了堂内来,那秋老头头上的伤口已用布条包上了,只是面色有些惶恐。
带人来的衙役上前禀报:“启禀大人,原告及证人已带到!”
薛桂心中一松,那秋老头和同来的几个药农已然跪下。
“堂下原告,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来府衙的路上,秋老头已知道相思和唐玉川真是忍冬阁的人,自己闯了大祸,此时又见忍冬阁的温阁主就站在堂中,便心生退意,颤声道:“草民是郡里的药农,状告……状告……草民不告了!”
“大胆刁民!日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公堂之上岂容你说反悔便反悔!”薛桂怒喝一声,连拍了数次惊堂木。
那秋老头腿儿都软了,显然自己若是不告了,薛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放了他,要是接着告,定会得罪忍冬阁,无论得罪哪一边,他秋老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想他这么多年,凭着耍赖斗狠的绝招,多少外地的药商栽在他手里,如今竟轮到他阴沟里翻船了。
他若坚持告,只怕依靠忍冬阁的力量,再找出几个肯说实话的证人亦不难,到时候还是要输。
权衡再三,秋老头颤巍巍道:“启禀大人,他们两个不曾打我,是草民自己摔倒了,想赖他们两个汤药钱,所以才……才来诬告的。”
“啪啪啪!”
“大胆你!你大胆!”薛桂哪里能料到这干瘦的老头儿说反口就反口,又见秋老头有些畏惧地看着温云卿,和官府比起来,竟是更怕忍冬阁一般,越发气急:“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站笼!”
“大庆律法,诬告不致死刑,且嫌犯又是自首,更应减刑。”一直沉默的温云卿忽然开口。
秋老头知道自己赌对了。
相思看向温云卿,眼睛眨了眨:“可是薛大人说的话就是律法呀,他才不管圣上颁布的法令呢。”
这次不止衙外,便是堂内也“轰”地一声炸开了锅。而薛桂大老爷,像是离了水的大鲤鱼,张大嘴吸了几口气,许久才平静下来,黑着脸下令:“主犯重打三十大板,从犯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领了命,抡起杀威棒便是一顿揍,堂内立刻便惨嚎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