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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蒋夫人总算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关锦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至少世子妃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追究浣溪阁。
也是,世子妃一向明理。
蒋夫人起身,福了福身后,就告辞了。
厅堂中的姑嫂俩目送蒋夫人的背影远去,直到确认蒋夫人听不到她们的声音,沉默许久的萧霏才开口道:“大嫂,关先生可是奸细?”她的声音艰涩无比,乌黑的眼眸如同蒙尘的明珠,黯淡无光。
“不错。”南宫玥既然带萧霏过来,就没打算瞒着她,道,“关锦云是百越的奸细,潜入王府乃是别有所图。”
就算心里已经猜到了,萧霏还是身子微微一颤,心中一阵后怕。她缓缓地又道:“大嫂,关先生救了五妹妹也不是巧合对吗?”
南宫玥点了点头。
萧霏心中一凛,既然救人不是巧合,那么吉利坊走水也不会是巧合。古语说:观棋如观人。她以为关先生如她的棋一般风光霁月,她大意了!
想起这段时日与关锦云相处的一幕幕,萧霏的嘴唇抿成了一套直线,眸光更为晦暗,“所以,那日在碧霄堂刺杀大嫂未遂的人是不是……”也是关先生?!
南宫玥见萧霏眉心郁结,便出声开解她:“霏姐儿,人心难测,无需介怀。有道是‘怀璧其罪’,只要镇南王府屹立南疆一日,就总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有的时候,并非事事提妨就能万无一失,更何况,这世上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即便不慎让人钻了空子也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如何从劣势中找到生路,扭转乾坤!”
萧霏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了南宫玥,关先生曾与她说过下棋时一步错,步步错。可是,大嫂终究将关先生给揪了出来,改变了王府原本的劣势……
南宫玥循循善诱地又道:“霏姐儿,刚刚蒋夫人的话,你怎么看?”
萧霏歪了歪螓首,仔细回想着,道:“关先生是蓄意结识蒋夫人,就为了能理所当然地出现在骆越城降低我们的防心,她为人极为耐心隐忍细心……大嫂,她可是还在城里?”
“不错。”南宫玥直言不讳地点头。
所以大嫂现在还在搜寻关先生的下落,大嫂找蒋夫人过来,应该也是为了寻找线索。萧霏仔细地把蒋夫人刚才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道:“大嫂,就像我给善堂找宅子一样,关先生如果要在城里找合适的宅子的话,只看一处肯定是不够的……”
以关先生的谨慎,肯定不会躲在一个她一无所知的地方,那么借着看宅子的机会在各处探路倒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以关先生的谨慎,应该也会猜到她们可能会去找中人问话……
萧霏苦思冥想着,就听南宫玥吩咐百卉道:“百卉,你让朱管家把中人叫来,把他带关锦云去过的地方都搜一遍,包括路过的客栈以及空宅子。”
萧霏顿时眸子一亮,百卉则含笑领命,然后就匆匆离去。
送走了客人的碧霄堂安静了下来,但是城里的喧嚣却还未止息,一队队城巡卫的人在街头巷尾搜查游走,宣告着城中的某个角落还潜伏着南蛮奸细。
“踏踏踏……”
又是一队巡城卫策马在一条街道上呼啸而过,不远处,一个本来正往前走的瘦弱男子赶忙右拐走进了一旁的一家茶具铺子,粗声道:“老板,我想买一套茶具。”
老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开始给他介绍铺子里的各种茶具。
瘦弱男子随手拿起一个天青釉茶杯,漫不经心地看着,眼角瞥到刚才的那队巡城卫在外面呼啸而过,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她乔装打扮成了一个男子,否则刚才恐怕已经引起巡城卫的注意力。
该死!
阿依慕心中暗骂,看来自己的行踪很有可能暴露了。
毕竟这骆越城是镇南王府的地方,自己行事也难免受到掣肘,自己必须尽快救出卡雷罗才行。
老板笑着凑了过来,“这位爷,您真是有眼光,我们铺子里这套茶杯,还有这套碗碟可都是汝窑瓷,我这里统共也就这么一套,您在骆越城里也别想找到第二套,您看这色泽青翠,釉汁肥润莹亮……”
老板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会儿,阿依慕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冷,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个偌大的天青釉瓷盘上,两者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板,你有没有听过‘汝瓷无大器’?”阿依慕讽刺地说了一句,区区一个商户也想糊弄自己!
老板的笑意一僵,看来今天是遇到行家了。
阿依慕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茶具铺,幽深的眸中波涛汹涌。
她昨日令人把信送到了镇南王府,可是到现在,王府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对方是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呢!
阿依慕脚下的步子停驻了一瞬,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
她早就调查过蒋逸希,知道蒋逸希的夫君韩淮君此刻正在西疆的战场上与南疆军并肩作战。镇南王府一向治军有道,南疆军方能如此强盛,就算是为了安抚人心,镇南王府也必须要保住蒋逸希,所以之前她才能成功地用蒋逸希换回了卡雷罗。
可是这一次,王府那边却至今没有动静。
看来,自己得以母蛊催动子蛊,让那些大裕人见识一下金蚕蛊的厉害了!
阿依慕勾出一个狠戾的浅笑,笑容藏在虬髯须中,显得有些狰狞而诡异。
此时,日头正盛,冬日和煦。
然而,对于地牢中的卡雷罗而言,日夜根本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是在一阵剧痛中猛然惊醒的,那剧烈的绞痛自腹中传来,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肠胃一般,令他痛不欲生。
卡雷罗咬着后槽牙,强忍着痛楚,发出阵阵难耐的呻吟声,第一感觉就是今日的饭菜恐怕是被人下了毒……
萧奕此刻不在骆越城,卡雷罗本以为自己会被关上一段时日,暂时不会有人对自己下手,却没想到……
“啊——”
卡雷罗终于按捺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额角的汗水汩汩流下,只觉得那剧痛骤然间从腹部往上移到心口,心如刀割,仿佛有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唔……”卡雷罗双手捧心,手指用力地抓住胸口的衣料,隐约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眼帘微颤,忍痛扒开了自己的前襟,俯首朝自己的胸口看去,双目瞠大,浑身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般,透心凉。
只见他的心口上凸起了指甲大小的一块,那“凸起”绕着他的心口快速移动着,然后又急速朝脖颈的方向上移……
卡雷罗抑制不住地再次发出哀嚎,痛得在地上打起滚,只觉得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心中悲凉。
怎么会?!
他竟然中了蛊毒!
金蚕蛊怎么会到了他的身上?!
那绝望的痛呼声在地牢中声声不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卡雷罗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牢房中的一切早就被外面的守卫通过一道两指粗细的缝隙看在了眼里,缝隙之后又被关上,守卫立刻把地牢中的状况禀告了朱兴。
不一会儿,小书房里的南宫玥也从百卉口中得知了此事,似笑非笑地勾唇,随口问了一句:“现在快正午了吧?”
百卉应了一声,南宫玥抬眼朝窗外看去,此刻外面日头高挂,万里无云。
外祖父与她说过,这金蚕蛊是日息夜行,这大白天的,卡雷罗体内的蛊毒忽然发作,而且还痛不欲生,想必是因为有人特意在催动金蚕蛊作祟。
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唯有身怀母蛊的阿依慕无疑!
想着,南宫玥的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乌黑的眸子里闪现嘲讽的光芒。
阿依慕应该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应她的那封信,所以就想催动蒋逸希体内的蛊虫作祟来对自己施压。
可阿依慕又怎么会想到她的恶意全都如数报应在了她自己儿子的身上!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句话说得还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