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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宫可能爆发马瘟一事在由萧奕等人报给了皇帝以后,皇上十分震惊,忙命人前去处置。猎宫内的所有马匹都由兽医进了详细的检查,并将生病的马全都移了出来,马厩由火燎烟熏进行全面的消毒,出现过病马的马厩则全部焚毁,并在所有马的草料里都添上了一些药,以作为预防。
接下来的几日,没有再发现有新的生病的马,所有人这才安心了下来。
一场可能会爆发的马瘟被压了下去,皇帝的心情相当不错,松了一口气之余,突发奇想要去夜猎,就点了几个人一同出发了。毫无疑问,萧奕又一次在随驾的名单里。
皇帝跑去夜猎,皇后也没闲着,宣召了一些贵女前去赏月。
清夏斋自然也得了宣召,于是,南宫玥便和南宫琤、白慕筱一同去了凤麟宫。
宫女领着她们到了前院,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前院中点起了一盏盏精致的琉璃灯,把院子映照得流光溢彩,绚丽夺目,仿佛连那夜空中的繁星都被夺走了光彩。
原本空旷的院子,放了不少长桌和圈椅,大部分贵女已经到了,一片喧阗声。
南宫玥扫了一圈,见大都是上次的熟面孔,少了方紫藤,多了蒋逸希,已然心中有数。皇后上次的晚宴因为蒋逸希“生病”的事不得不中断,看来今日还是为了选皇子妃,自己只要轻松地做壁上观便是。
不止是蒋逸希,原玉怡和傅云雁也到了,于是,南宫玥三人便向她们走去。
互相见过礼后,南宫玥在傅云雁的身旁坐下,几个姑娘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皇后娘娘驾到,张妃娘娘、李嫔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的喊声,皇后、张妃和李嫔带着一众宫女浩浩荡荡地来了,众女忙福身行礼。
皇后、张妃和李嫔的座位被安排在池塘边的一张长桌后,众女分别在长桌两边坐成两排。
众人都坐下后,皇后笑道:“本宫偶然见今夜月色甚好,月明星稀,便临时起意,邀请众位姑娘来此赏月。大家不必拘束,随意赏月聊天便是。”
众人谢过皇后,便是聊天的聊天,吃喝的吃喝,赏月的赏月,但还是一些姑娘则显得很紧张,始终保持仪态端方的样子……
很快,皇后就命闻嬷嬷叫了一位月色衣裙的姑娘上前说话:“你就是左都御史黄大人家的姑娘?”那些对皇子妃之位有些的心思的姑娘们顿时一颗心高悬了起来,看似不在意,实际则时时留意着皇后那边的动静。
黄姑娘恭敬地上前,在距离皇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行了一礼:“回皇后娘娘,臣女正是。”
皇后上下打量了黄姑娘几眼,见她低眉顺目,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还算满意地颔首,问道:“黄姑娘今年多大了?读过些什么书?”
黄姑娘不慌不忙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前几日刚满十四。臣女读过《女四书》、《闺训》。”
这《女四书》包含《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本,这读《女诫》﹑《内训》的姑娘不少,连着《女论语》﹑《女范捷录》都读了的,却是不多。
皇后赞赏地说道:“不错,这姑娘家是该多读些书,读书才能明理!”跟着,就着《女四书》,随意考校了几句,而这黄姑娘都是对答如流。
待李嫔也问了几句后,黄姑娘便得体地退下了。
之后,皇后又叫了好几个姑娘上前说话……白慕筱是其中的第十个。
她在闻嬷嬷的引领下上前,从容得体地施了一礼,举手投足无半分失礼之处。
皇后对白慕筱印象不错,因此语气也分外亲切:“白姑娘,不知道除了跳舞以外,你平日里还喜欢做些什么?”
白慕筱沉稳地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女跳舞主要还是为了强身健体,平日里也就是读些书,只不过除了《女诫》外,都是些打发闲散时间的。”
皇后倒没觉得什么,而一旁的张妃却是微微蹙眉,上次在宫中她就已经觉得这个白慕筱琴技平平,如今看来竟是连正经书读得也不多。这姑娘家书读的不多也不要紧,多花些功夫在女红之类便是,可是她居然费心在跳舞上,这跳舞能上什么台面,说得难听点,便是舞姬!
偏偏皇儿居然对她另眼先看……
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可是张妃也不喜欢为了一个民女,就和儿子起了龃龉,心想:左右不过一个妾或一个侧妃罢了,自己又何必为此和儿子心生嫌隙!
白慕筱退下后,皇后似笑非笑地问张妃:“张妃妹妹,你可要找哪位姑娘也说说话?”她也想瞧瞧张妃属意的未来的三皇子妃是谁,以便随机应变。
张妃的目光在南宫琤的身上飞快地扫过,心中还有些可惜,本来为着南宫家在士林学子中的号召力,南宫琤是她颇为中意的三皇子妃的人选,只可惜皇帝不同意……
张妃定了定神,视线落在一位鹅黄衣裙的姑娘身上,道:“这位是威扬侯家的章大姑娘吧?”
那鹅黄衣裙的姑娘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正是臣女。”
“章姑娘过来,让本宫瞧瞧。”张妃慈爱地打量着章雨弦。
章雨弦上前了几步,张妃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赞道:“好个水灵的姑娘,早就听说威扬侯家的姑娘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章姑娘,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臣女平日里都在家读读《女诫》,做些女红。”章雨弦害羞却得体地答道。
张妃问,章雨弦答,两人一来一回地说了好些话。
见状,四周其他的姑娘已经是心里有数,恐怕这位章姑娘就是张妃娘娘看中的未来三皇子妃了,一时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南宫玥很快收回了视线,眸中闪过一道异芒,心道:难道说今生成为三皇子妃的会是这位威扬侯府的章姑娘?那白慕筱又会如何……
南宫玥转头朝与自己隔着两人的白慕筱看去。
这时,白慕筱正好将目光从章雨弦身上移开,模样看来很是平静,盈盈美目中看来没有羡没有嫉也没有恨,反倒是透着一丝淡淡的怜悯,还有几分自信与淡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似喜还羞。
也是。南宫玥也笑了,三皇子的“真爱”可是白慕筱,若是这位章姑娘真的成了三皇子妃,她才是需要被同情的对象!
南宫玥若无其事地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继续与蒋逸希、原玉怡她们说笑闲聊。
“咦?御史令府的李姑娘没来吗?”原玉怡朝四周看了一圈后,突然问道。
“李姑娘她病了。”蒋逸希同情地道,“听说之前路上舟车劳顿身体就没养好,这几天一下子就病倒了,已经病了好些天了。”
“最近生病的人真不少啊。”原玉怡感慨了一声,数着手指说,“希姐姐你之前病了,李姑娘病了,我听说忠武将军府的成姑娘也病了……玥儿,六娘,你们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成姑娘?”傅云雁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说道,“阿玥,这成姑娘好像就是那匹叫烈日的红马的主人。”
烈日的主人……南宫玥立刻想了起来,还记得那日她哭得很伤心,于是有些唏嘘道:“……是那位姑娘啊。”
傅云雁同情地叹道:“难道因为她的马没了,她哀伤成疾?……如此爱马之人,我以后定要与她结交一下才是。”
原玉怡感慨地说道:“还好发现的早,马瘟没有扩散,我们的马儿一定会好好的。只可惜了那些病死的马儿……”
“别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了。”傅云雁振作精神,她机灵的眼珠一转,神秘兮兮地笑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方四溜出腾云阁去烟雨斋找镇南王妃哭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玥一眼,仿佛在说,她已经知道方紫藤会被赐给齐王跟南宫玥也有关系。
原玉怡也看了南宫玥一眼,笑着问道:“别卖关子,然后呢?”
“过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听说她后来是哭着从烟雨斋跑出来的,想必是……”傅云雁笑嘻嘻地看着南宫玥,指望她能透露一点内情,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
这“内情”南宫玥确实知道。因为方紫藤前脚刚离开烟雨斋,就有人把事情的经过报给萧奕了,于是萧奕就拿这事来她这里求夸奖,说是方紫藤跟小方氏哭诉说齐王不宠爱她,齐王嫌弃她连累了王妃和世子,她让小方氏给她做主……可是小方氏又怎么会理会她,随手就把方紫藤给打发了。
当时因着“连累”一词,让南宫玥很是好奇,于是,萧奕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番,据说齐王世子当日想用迷情药行不轨的对象并不是宫女,而是这个新庶母,方四……也因此,皇上才会大发雷霆。
傅云雁见南宫玥只是笑,却不说话,好奇心像蚂蚁一样在心中爬,忙缠着南宫玥问个不停……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雪琴神色匆匆地走到皇后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皇后黛眉微蹙,面露忧色,正想要开口,却听张妃一脸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张妃一看皇后蹙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哪里不明白张妃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了张妃一眼,“张妃妹妹,是皇上回来了。”
皇上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吧?张妃诧异地说道:“皇上这么快就夜猎回来了?”
雪琴忙福身回道:“回张妃娘娘,于侍郎家的公子突然昏了过去,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断了腿。皇上兴致被扫,就半路又折返了。”
于侍郎?!张妃脸色一沉,于侍郎是皇儿韩凌赋的亲信,上次为了西戎使臣一事,于侍郎已经是令皇帝不喜,如今于侍郎的儿子又……
这也太巧了!难不成……
张妃目光沉沉地看了皇后一眼,心里怀疑是否皇后,甚至是平阳侯府的人暗中所为?
底下的姑娘们都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皇上夜猎却遇到这种事,感觉委实不太吉利!
出了这样的事,皇后无心再宴饮了,摆驾去了皇帝的光明殿。
众女连忙起身恭送皇后、张妃和李嫔,之后,姑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凤麒麟宫,这一夜,就在众人猜忌不安的心思中过去了……
秋猎已经过半,按照规矩,第二日是猎中的献祭仪式,皇帝要把从猎场里亲手猎来的猎物献祭给上苍。
初日才冒出小半个头,南宫玥就随同众人来到了猎台,一起跪下祈福。
皇帝就站在前方的祭台前,台案上高高地堆着了各式猎物。
此时,皇帝正在猎台上天念着晦涩的祭文,向上苍祈福,祈福国泰民安,祈福风调雨顺,祈福无灾无难……
念完祭文后,皇帝手持三柱香,向上苍鞠躬拜了三拜,然后亲手插在了香案上。
接下来便是献祭,献祭很简单,只要天子亲自点燃猎物,把猎物焚烧殆尽,那就代表老天爷收下了祭品。
这一道过程是决不可能出错的,宫人早已经在那些猎物上涂满了香油,只要火把一触及,猎物必然熊熊燃烧起来。
现在就只等司天监点燃了火把,然后亲手交到皇帝手中……可是司天监却久久没有反应。
旁边的小内侍不由着急了,干咳了一声,提醒道:“利大人……”
司天监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忙拿起了火石,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苗,让人实在无法无视。
小内侍有些着急了,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司天监的面色难看极了,脸上惨白如纸,额上更是布满了汗珠。
利大人该不会是病了吧?小内侍心里咯噔一下,凑到司天监身边低声道:“利大人,你且……”
他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司天监已经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又白又干,已经不省人事了。
司天监居然在这么个紧要关头,突然倒下了!
这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皇帝顿时脸色大变,就连底下正等着完成最后一道仪式的官员们也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