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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间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让西戎大军攻破飞霞山,那之后西戎大军将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会动摇江山社稷,让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十几年的国家再次回到战乱之时,百姓流离失所……
而皇帝也将成为千古罪人,为后人所诟病!
伴随着这些军报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时间也越拖越长,皇帝又气又急,以至于刘公公每天都贴身带着南宫玥特制的药丸。
“……西境军五万,再加上增援十万,居然还打不过西戎十万大军!”皇帝讽刺地说道,气得冷笑了起来,“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身站在一旁,没有人敢说话。
“说话啊!”皇帝气得随手将一个折子扔了出去,“平时你们不是话都很多,怎么关键时刻都成哑巴了!”
这时,一个大臣出列,双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东境军和镇南王大军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让王大将军从北疆带北境军前去增援……”
“皇上,万万不可啊!”威远侯上前一步道,“眼下北方长狄表面看似跟我大裕交好,实则对大裕虎视眈眈,一旦王大将军带主力军离开雁门关,长狄很有可能乘隙而入,大举进攻,到时候大裕就是腹背受敌,再无生机!”
“皇上,臣附议威远侯!决不可调北境军!”另一个老臣急忙表态。
兵部尚书出列禀告道:“皇上,兵部已经将可调动的兵力统计出来,行台军十万,禁军五万,屯田军五万,边防军五万,共计二十五万大军,随时待命。”
“二十五万大军?”皇帝眉宇紧锁,心里也明白这二十五万大军说得是好听,但是五万屯田军专事屯种以供军食,一般情况下不任征戍,如今就算是紧紧征召,也不过残兵弱将,聊胜于无。还有那五万禁军若是派去增援,那王都的防守将大大地减弱,倘若再来个叛党逼宫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沉吟一下道:“禁军必须留守王都。剩下这二十万大军……众位爱卿觉得该由谁带兵前往?”
一瞬间,金銮殿上又是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像是把所有人都难倒了!
这西戎铁骑如此彪悍,连五万西境军加十万援军都不是对手,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这战败之将唯有死路一条!
明知前方是条不归路,如此烫手山芋又有谁愿意接,又或者说,有能力接此重任?
官如焰!
满朝文武在这一刻竟然心有灵犀了,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官如焰大将军镇守西北十五年,将西戎挡于恒山关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官如焰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众大臣都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堂堂大裕竟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许久之后,户部尚书上前一步,略带迟疑地提议道:“皇上,微臣觉得此战无论是胜是败,我大裕都将损失惨重,一个不甚,将动摇社稷。为国为民,微臣还是主和,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戎议和。”户部尚书恭敬地低首,紧张地等待皇帝的判决。
皇帝又是好一会儿没做声,很显然,他也觉得户部尚书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立刻有擅长察言观色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附议。”
“臣亦附议!”宣平伯惯会体察圣意,此时也站出来朗声道,“我大裕在先帝和皇上的治理下,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国力渐盛,这个时候,若是和西戎大战,只会两败俱伤,反而让北狄南蛮之流得了可趁之机。”顿了顿后,宣平伯又提议道,“皇上,臣提议与西戎和亲,让两国结为兄弟之邦!”
宣平伯这个提议仿佛在金銮殿上砸下一颗炸弹,一时间,众臣都喧哗了起来,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很快就有大臣跳了出来:“皇上,与西戎和亲那岂非是我大裕向西戎低头?臣反对!”
“臣附议宣平伯!”主和派也立即有人出声表态,“若是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令战火平息,有何不好?”
“臣反对!”
“臣附议!”
“……”
这朝堂上很快就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另一派是干脆就默不作声,中庸得哪边也不靠。
这吵了一个多时辰,也还是没吵出花样来!
皇帝只能挥挥手让众人先退朝,明日再议。
众臣直到出了金銮殿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是否与西戎和亲的事,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耳尖地听到了,心想:若是真的和亲,这宫中适龄的公主岂不是只有那一位?
小太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感觉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弄不好,那位贵人记下自己的功劳,还能提拔自己一把!
这么一想,小太监急忙快步赶往了雪合宫……
没一会儿,二公主就花容失色地从雪合宫中走了出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忘记形象地小跑了起来。她身后的两名宫女追得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母妃!”二公主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张妃的景阳宫,平日里娇俏可爱的脸庞上又急又慌。
张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着两名宫女为她捶腿揉肩。
二公主略显焦急地对着那两个宫女说道:“你们俩先退下!”
“是,二公主!”两名宫女屈膝行礼后,急匆匆地退下了。
张妃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道:“皓雪,怎么回事?你是公主,别这样慌慌张张的,免得你皇祖母又说你不够端庄大气。”
“母妃,你知不知道……”二公主一副渲染欲泣的样子,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雾气蒙蒙,看来十分惹人怜爱,“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提议要和西戎和亲,怎么办?……母妃,我不要和亲!”二公主惶恐地拉住了张妃的手,可怜兮兮地倚入她怀中,“我不要去和亲!如果我去了西戎,一定会死在哪里的!听说那里都是茹毛饮血,兄弟共妻……”说着,泪珠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要落下。
一听到和亲,原本半躺的张妃也警觉地坐了起来,忙问:“皓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主忙把自己从朝堂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妃,张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只有二公主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不舍得让女儿去和亲的。
二公主见张妃久久没有说话,急忙道:“母妃,你一定要帮我去父皇说啊,我不要去和亲!如果……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亲的话,就让三妹妹去好了!”三公主是叶婕妤之女,年方十岁。
二公主已经被和亲一事吓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张妃还没傻,摇了摇头道:“三公主才不过十岁,你父皇是决不可能送她去和亲的。”如今皇室中适龄的公主,确实只有二公主皓雪。如果和亲一事真的定下的话,恐怕是……想到这里,张妃也是一阵害怕。
“母妃!”二公主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如果让女儿去和亲,还不如……还不如给女儿一条白绫算了!”她伏在张妃身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妃被二公主哭得心疼不已,轻拍女儿的背柔声道:“皓雪,别哭了。你且听母妃说,一来,这和亲之事,还没下定论;二来,只要皇上一日还没下旨,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公主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眼角的泪花,抽噎着问:“母妃,那我该怎么办?……我,我……”二公主挣扎了一下,红着脸咬牙道,“母妃,其实、其实我心悦萧奕,我不要去和亲,也不要嫁给别人,母妃……”她毕竟才十四岁,说到这里已经羞得脸都快要烧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
镇南王世子萧奕?!张妃怔了怔,不由想起以前似乎听皇帝提起过想让镇南王世子尚公主,不过那时候张妃是完全没想过二公主的,毕竟南疆是那般苦寒之地,她又怎么舍得送女儿去那种地方受苦,再说这南疆天高皇帝远,恐怕是女儿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说!
可是如今与和亲相比,镇南王府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镇南王怎么说也是一方藩王,手中握有兵权……将来她的三皇子夺嫡,若是能得到镇南王府的支持,那也会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助力!
越想,张妃越觉得这镇南王世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她暗暗思忖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决定。
张妃接过二公主手中的帕子,仔细地帮她拭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柔声道:“皓雪,别担心,母妃一定会想办法在你父皇下旨和亲前,替你取得赐婚的圣旨。”
从小,张妃对二公主允诺的事就没有失言过!二公主闻言,顿时破涕为笑,灿烂的笑容在她娇艳的小脸上绽放开来,娇艳不可方物。
“母妃,谢谢您!”二公主撒娇地说道。
张妃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想要把赐婚这件事办成,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才行,自己应该朝哪个地方入手呢?她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像三日前她去给太后请安时,正好云城长公主也在,还提及了今年的芳筵会……
张妃自然也知道云城的芳筵会乃是王都未婚的世家子弟与姑娘必到的盛会,也就说镇南王世子萧奕一定也收到芳筵帖。
“皓雪,五月初五,你云城姑母会举办芳筵会,不如你也去吧?”张妃若有所思地提议道,“母妃会想法子让你父皇也去,到时候,咱们再找个机会求你父皇赐婚!……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母妃待会儿与你弟弟再商量一下,必定让你如愿以偿!”她一双丹凤眼璨若星辰,嘴角微勾,看来妩媚动人。
……
三日后,皇帝在早朝上终于定下了与西戎和亲的决定。
短短几日,这个消息也如风一样在一些世家之间传扬了开来,就连蒋逸希找南宫玥喝茶的时候,都忍不住提到了这个话题,唏嘘不已。
“玥姐儿,听说西戎已经答应了大裕和亲的请求,据我父亲所说,西戎会派使臣过来迎公主回去……”
南宫玥闻言面露震惊,前世,大裕并没有与西戎和亲一事,那个时候与大裕和亲的明明是长狄,而且和亲的对象正是蒋逸希!
想到这里,南宫玥不由目光复杂地朝蒋逸希看了看。
见南宫玥神情有几分异样,蒋逸希忙问道:“玥妹妹,你没事吧?”
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笑,说道:“希姐姐,我没事,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道和亲的人选定下了没?”
“现在宫里适龄的也就只有二公主了。”蒋逸希叹了口气说道,“朝臣在朝堂上提到的时候,皇上也没驳,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恐怕不会变了吧。”说到这里,她有点怜惜地说道,“我听闻与大裕和亲的,不是西戎太子或王子,而是现在的西戎王,他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后宫妃嫔无数,膝下嫡子庶子俱全。西戎王后尚在,二公主就算是公主之尊,嫁过去也只能是个妾而已。一国公主为人妾室,实在是……”
二公主?南宫玥不禁若有所思,她依稀记得好像前世最初与长狄和亲的人选传言也是二公主,可是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蒋逸希……
南宫玥不由打了个冷颤,有一个想法不由的在脑海中冒了起来……
前世,蒋逸希所嫁是长狄太子,为太子妃,后来则为长狄王后。可是现在,若是嫁去西戎……那可是比前世都不如啊!
南宫玥不免有点担心了,试探性地问道:“希姐姐,要是二公主不愿意,皇上会不会改选他人?”
蒋逸希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若是皇上舍不得二公主,那极有可能会在皇室宗亲里选一个,封为公主。”这种事自前朝起,就屡见不鲜。
南宫玥的神色越发凝重,生怕吓着她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要是不在皇室宗亲里挑,而在王公大臣里挑呢?”
“应该不会吧……”蒋逸希皱了皱眉,“这要是在王公大臣里挑,那就极有可能是从外戚或者公侯之家里选了……”蒋逸希似乎想到了什么,粉面一僵,顿时有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我爹他们注意一下。”
蒋逸希急匆匆地走了,南宫玥的心绪则久久无法平静。
咕咕
墙上的西洋挂钟传来报时声,南宫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形如小木屋的挂钟打开了窗,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木鸟冒了出来,轻快的叫着。
这清脆的鸣叫声让南宫玥不由想到那个把西洋挂钟放在她梳妆台上的人,眉眼随之舒展了开来。
皇上的旨意还未下,蒋逸希也有了警觉,一定不会如前世那般成为二公主的替身,皇权的牺牲品,最后远嫁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