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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城。
连渺是在琴声之中醒来的,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披上一件外裳,趿拉着绣鞋,稍微洗漱后,走到窗边,伸手一推。随着凉风而来的是一副仿佛水墨画成的树下弹琴图。
清晨的光柔柔懒懒的,在树下白衣男子的身上落下许多俏皮的斑点。琴声如水潺潺流过,似乎连空气之中都沾染上了轻灵的水汽。连舜双目微阖,修长的手指按在黑色的琴弦上,动作优雅,气质沉静。树上落下的叶子在琴声之中像是在小溪中浮浮沉沉,好久好久,才恋恋不舍地落下。偶尔有几片落在连舜身上,却也没有获得他的任何注意。
连渺似乎也被这样的悠闲所感染,枕着手臂趴在窗台上,仔细聆听连舜的琴音。
香的烟气渐渐消失,连舜也适时停下了动作。光影在他的脸上交错,连渺看得有些恍惚。
“阿渺?阿渺?”连舜看着她这个样子,暗自好笑。
连渺十分难得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热,连忙答道:“七哥等我一会儿。”便关上窗户,缩回了屋内。
青容觉得丢人,踹了连渺一脚,“看自己哥哥都看呆了,你蠢不蠢!”
“我一般看美丽的东西才会呆。看你就不会呆。”连渺随手把头发编好,又和青容斗嘴。
“再怎么美丽,人家也是你哥哥!”青容恶狠狠地道,“你宵想不了他。”
“我不能指望你明白‘亲情’是什么东西。”连渺把衣服整理好,对着他嫣然一笑。
“你、你、你……!”青容捂着胸口,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好了,别磨蹭了,今天就可以回家了。”连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拎起青容道。
青容扭着身子挣脱连渺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连渺一哂,顺手关上了房门。连舜也收拾好了东西,早等在了外面,看她出来,便笑道:“阿渺,早上要不要去给你的兔子买些吃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启程也可以。”既然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晚上,让阿渺再多逛逛也可以。反正距离素莲宗也不远,慢慢来。
连渺往树下一瞟,就见青容扭扭捏捏的转了半个头过来,她于是也笑道:“就听七哥的。”
青容瞬间跳到了连渺身前,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连渺摇头装模作样地叹息着把他抱在手里:“青容呀,青容,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青容动动胡须,一脸呆像地把头埋在爪子下,每次都只会用一招来哄他,真是太!没!创!意!了!
连渺曰:方法不在创意,有用就好。
其实就算是不吃东西,只要吞一些丹药就可以活下去的修士,也并没有完全排斥食物。长生大道太过漫长,如果连口腹之欲都要完全舍去,未免太过于无趣。虽然不能沉溺,但是,偶尔吃吃可不无不可。所以,像是清水城这样的地方,找到好的酒楼并没有什么困难。
连舜带着连渺走进了一家名为“语仙楼”的酒楼。修真界一向对于“仙”字有莫名的崇拜,出现的频率不要太高。语仙楼的整体风格清雅无比,没有也别的隔间,却在座位之间用纱和植物遮挡,颇有几分意境。
连渺今天穿了一身杏色有着蝴蝶纹样的齐胸襦裙,媚色略少,但是娇俏有余。一进语仙楼,就察觉到了有一些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抱着兔子低下了头。旁边的连舜却皱起了眉,在街上他就感觉到了一些恶意的视线,没想到这里还有。
连舜飞快掩下了不悦,拿出素莲玉在小二面前一放,道:“给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小二面色一怔,笑容加深了几分,“好的,这位道友跟我来。”清水城临东华城近,素莲玉这种东西他们自然知道。
连舜看连渺上了二楼,准备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在渐小的议论声中,他往后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的一个桌子边上的人时,更是眸光似剑,刺得人心里一寒。
一楼的众人见那虽然文质彬彬,但是不知道为何气势十足的人走上了二楼,才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
“哎,你们说那两人是谁啊?那个小姑娘真是……啧啧。”最先沉不住气说话的人,方头大耳,正是被连舜特别关照过的其中一个。
“骨龄也不过十六岁吧,一抬眼却把我都给迷惑了去。”拿着酒杯滋溜滋溜喝得欢的男人摇头大叹,“也不知道谁家养出来的,要是被人讨去做侍妾可就不好喽。”
“得了吧。”另一面色有些青白的修士却嗤笑道,“那小姑娘身上的裙子都是赫赫有名的上品法器,晶蝶衣。能拿得出晶蝶衣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晚辈去当侍妾?”
“难怪我刚才总觉那小姑娘衣服上的蝴蝶振翅欲飞,原来就是一件就要三百中品灵石的晶蝶衣!”一开始说话的那人惊道,“那衣服拿来当成下品防御法宝都可以了吧?”
“只是一件衣服就比得上一些地灵界一年的用度了。天灵界果然财大气粗。”喝着酒的那位继续感叹道,却见旁边的同伴一直一言不发,脸色还有些不好看,难免问了句,“张兄这是怎么了?”
那“张兄”猛地一震,挤出了一个笑容,连连道:“没事,没事。”他面上隐隐渗出了冷汗,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面色青白的男修冷笑道:“我们到天灵界可不容易,张兄还是把那强掳女修做侍妾的事收起来才好。”
张兄干巴巴地道:“哪有……哪有……那回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自己也底气不足。
“那样便好,不然,就刚才那位,让你死个几次也是绰绰有余的。”那男修继续冷笑道。
方头大耳的修士一看两人不对付,连忙笑道:“方兄,张兄自然会小心行事的,对吧?张兄?”他伸出胳膊,暗暗捅了张兄一下。
张兄想着跟在那小姑娘身后的那人,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盘算的眼神,打了个哆嗦,讷讷道:“自然、自然是不会了……”
面色青白的男修这才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二楼比起一楼来空间感觉也宽阔几分,大约是人和桌椅都比较少的缘故。连渺选的是临窗的座位,刚好可以看到外面那斜斜的一枝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