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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没有回答,她有些心虚,眼睛虚看着四周,借着月光能隐隐约约看清竹屋的小院子——被篱笆划成片儿的药园,用藤子搭成的野葡萄架,还有那套被他们两人一点点打磨光滑的石桌石凳。
一切看起来都很熟悉,可细看来,却又什么都变了。那原本整齐的药园里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早已没了药草,只余一片茂密的野草,搭好的葡萄架上也早就没了葡萄藤,被普通的藤草缠绕着,光滑的石桌也被风雨腐蚀的不平坦……
一如她现在的心,表面上似乎没变,内里却似乎又都变了。
林迟也许是不善言辞,但绝对不是一个喜欢隐瞒自己心思的人。他低下头看着宁锦,黑眸沉沉,“锦儿,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宁锦咬了咬牙,抬头问道:“和以前一样?”用什么和以前一样!
“嗯。”林迟把她揽在怀里,道:“我们还住在这里,让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他微微笑了笑,模样十分好看,像是深夜里的稍纵即逝的烟火,“不过,竹屋有些旧了,需要修葺一番,明天我就去后院砍些竹子。”
宁锦紧握的手微微有些抖。
林迟接着道:“要是在青山住的厌烦了,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
“林迟!”宁锦猛的推开林迟,急声喝断,“别说了——”
“我们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林迟瞳孔一缩,抓住宁锦的手,语气强硬,“会一样的!没试过怎么会知道?!”
黑暗的夜色遮挡住宁锦微红的眼眶,却没能掩饰住她自嘲的笑容,“林迟!齐戈昱!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整整十年,我们都变了,就是那份喜欢,也在这十年里都快消磨殆尽了!”
林迟的心猛然一紧,急促的想要解释,可到口却只有重复,“没试过怎么会知道?”
宁锦擦去眼角的泪水,“齐戈昱,我们怎么没试过吗?”
“我与楚怿新婚的那夜,我们是否定过三年之约?”宁锦惨淡的笑。“‘我有办法让楚怿不碰我。可我,只会等你三年,三年后,若你不能履行承诺,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识。’”她重复道,惨然的声音再不复当年那般充满希冀。
三年之约,诚然,现在早已是第六年。
林迟全身都僵硬住了。他当然没有忘记,他还能清晰的记得当时是怎样回答宁锦的——
“我不会违背承诺。”
而现在,他却违背了。
林迟试图解释,“父母之仇我不敢忘,北齐的事情……”
“呵呵。”宁锦讽笑着打断,“父母之仇自是为先!可是,我就该等平白等你齐戈昱十年么!活该等不来你一个人影,一封信,活该为你担惊受怕么!”
她说着说着,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下来了,“如若不是知道你是齐戈昱,北齐的王爷,我早该以为你死了!”
林迟慌了,忙抬手擦掉宁锦脸上的泪珠,可这泪水却是越擦越多。
他有些笨拙的安慰,“锦儿,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别哭了……”
宁锦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林迟的安慰,自己用衣袖擦干了眼泪,闭了闭眼睛道:“林迟,我们合合走走十年,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齐戈昱,你还是北齐做你的王爷罢,就当我们的三年之约不作数,也彼此没有见过。”
“这不可能!”
林迟彻底失去了阵脚,深邃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咬牙道:“宁锦,我知道你不满我失诺!你能多等我三年,我亦可以,三年,六年,十年都成,只要你能消气。”
“那之后呢?”宁锦语气淡漠,可眼底里却蕴藏着汹涌的波涛,像是一触即发,“我们还能怎样?”
“和以前……”林迟甫一开口,就被宁锦尖锐的声音打断,“不可能再想像以前一样了!林迟!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宁锦微微抬眼,把涌到眼眶的眼泪逼回去,“林迟,我知道你厉害,有魄力,什么人什么事只要你想都能控制!我也欣赏这样的性格!可感情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林迟抿着唇,目光隐忍,“我没有……”
“你听我说完。”宁锦偏过头掩饰住眼角的泪水,把闷在心中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从我们相识以来,一直都是你在安排我该怎样做——十年前那次,我不愿意回相府,你就强行送我回去;六年前,我嫁给楚怿,你闯进喜房让我等你三年,可我却等了六年;现在,北齐事情了了,你又要我跟你离开!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你从来都不许我有过任何反抗。”
“林迟,我知晓你心系我,我也是,可我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想起来就疼爱一阵子,想不起来就放在一边,没有丝毫选择的玩物!”
宁锦的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刻在人心上,让人痛的厉害,就连一向坚毅的林迟面上也难得露出了脆弱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宁锦,你该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只有过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