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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远,我即刻便能写一封举荐信,以你而今的才华,拿着为师的举荐信去考取太学于你不是难事,你就听为师一劝,今年且去试一试吧。”
“恩师,父母在,不远游,如今静远家中只有母亲老仆支撑门庭,且母亲忧思体弱,常年生病,我又怎能为考取功名而弃她于不顾呢。静远这次前来,是听闻恩师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今年并没有赶考的打算,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就此别过,请恩师受静远一拜。”
邵仲离扶着胡须望着周静远远去的修长身影,眼里有赞赏,有期盼,有祝福,也有遗憾。
周静远心里并不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多年孤寂平淡的守孝生活,已让他锻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
寒窗苦读十余载,周静远不求名利,只愿能光耀门楣,复兴周家。可是,想到家中因这些年连番打击而几乎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周静远心里刚刚冒出的雄心壮志都熄灭成一盏微小却不灭的火苗,藏在了平静入水的眼眸深处。
想到这两日刚刚认识的王牧王师弟,看恩师的意思对他很赏识想收他为弟子,周静远对此人的印象也非常好,学业进取,人品端正,虽是农户人家出身,说话办事却有丘壑,待人温和有礼,谈吐也有光华,同他谈论学问,周静远每每也有所得。
两人算是一见如故,耐不过王牧的热情邀请,周静远在临行前还是受邀到王牧家里一聚。
刚出了恩师家门便见到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王牧,周静远脸上扬起亲切开怀的笑容,“王牧弟,让你久等了。”
王牧哈哈一笑,迎上前道:“静远兄,你又客气了,现在便跟我家去。”
周静远欣然与王牧也就是王秀才(鱼鱼:不容易啊。都出来快一百章,终于混上个正经八百的名字,恭喜王秀才!)并肩同行。
王牧带周静远进了小院时,安宁娘正在厨房里精心炮制着今日的晚餐。
“小弟家居简陋,让静远兄见笑了。”王秀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让正在低头切菜的安宁娘立即抬起了头,这是今晚的正主到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样的陋室又怎会显得简陋呢。”果真。接下来便是一道温和有磁性的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
温和平稳的语速。悦耳好听的嗓音。还未见面,安宁娘便先给了这位贵客师兄一个加分。
好奇心作祟,想要见见这位比苦情戏的剧本还要夸张的倒霉人长得是何模样,安宁娘悄悄地凑到窗子后面。往外瞧去。
恰巧王牧带着周静远刚刚走到她家窗下,惊鸿一瞥也不过如此,只是侧颜就足以完败从前网上流传的那些所谓古装美男。
这位贵客师兄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走路步伐很稳,每一步不疾不徐,距离不大不小,嘴角还挂着得体和煦的微笑,安宁娘脑子里划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般的美好字句。
似有所感,同王牧谈笑风生的周静远微微回首。却只见透过半敞的窗子,一个年轻女子慌乱躲进里面的倩影,浅浅一瞥,只记得女子明亮清澈的眼眸带着些许恶作剧被发现的懊恼和慌乱,好一个灵动生机的女子。周静远不由抿起嘴角。
“糟糕,被发现了。”躲到厨房里侧的安宁娘懊恼地只敲头,完蛋了,自己会不会给这位贵客师兄留下轻佻的印象啊。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安宁娘,你真快把自己害死了。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想到自己在美男心里留下个花痴女的印象,安宁娘就懊恼地只想撞墙。
半晌,心里的激动才渐渐退去,王娘子也走到她窗外,“监工”且询问何时才能开席。安宁娘伸出了三个手指头,爽快的回答:“再给我半个时辰足矣!”
“宁娘,是不是厨房里太闷热,你的脸色好红,要不将窗子开大些吧?”王娘子关切的问。安宁娘的脸颊红得像发烧一般,她可不希望安宁娘为自家的事儿忙活的病了,那她会很内疚。
“我没事的,王姐姐,一会儿便好了,你先回去陪客吧。”安宁娘心虚的回答,因为紧张又乱用词语。
“你个家伙,怎的又乱讲话,小心让旁人听了去。对了,这马上快开席,你也甭卖关子,赶紧的将今儿的菜名都告诉我吧。”王娘子嗔怪地瞥了安宁娘一眼。
安宁娘嘿嘿一笑,将六菜一汤一羹的名字都报给了王娘子,光听这菜名,王娘子便满意地直点头,安心地回屋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和忌讳,比如厨娘的厨房就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参观的地方,王娘子很懂规矩并未进厨房。
王秀才家里,周静远抚摸着虎子的头,对王牧赞道:“王牧弟,此子的天分不再你我之下啊。”
王牧自得地畅怀大笑,道:“静远兄如果艳羡,大可赶快成亲,也培养个小静远,同我家虎子一较高低啊。”
遭到调侃的周静远脸上和煦的表情不变,道:“一切随缘吧。”他从儿时便有一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可直到今日,未婚妻还是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此种酸楚,却是不能向外人道也。
夏日午后三点,阳光正好,屋子里的窗子都大敞着,隔壁厨房的香气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让本来并未对这顿餐饭有所期待的周静远,难得地被提起了兴趣。
见周静远越加频繁地将头往窗外食物香气传来的方向转动,王秀才对自己请安宁娘掌勺的安排很是自得,便不再切磋学问,而是闲聊起来:“先生说早年间曾在静远兄的府上,尝过周夫人亲自下厨烹制的餐点,美味无比。因此我这次特意拜托我们院子里厨艺最好的邻居帮忙烹饪了一桌酒菜来招待静远兄,不论好坏,请你品尝一二。”
周静远温和的说:“其实家母并不经常下厨,不过并非静远自夸,厨艺确实是非一般人能比。可今日。仅闻着香味,静远便觉得大有口福,值得期待啊。”
“那是,说到宁娘,她的厨艺甭说我们这状元巷,整条元宝街都是首屈一指的。她做的吃食又新颖又美味。宁娘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从字上能看出一个男人的人品,那么从菜上便能看出一个女人的品行。她的品行就跟她做的菜一样,漂亮得很。”
“哪有用漂亮来形容一个人的品行的,内人口拙,让静远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