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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并没有危言耸听,蛊毒的确比苏荞想象中的更厉害,不过才三天的时间,她越来越嗜睡,一天清醒着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昏沉中度过,即便外表并无异样,可她常常能感觉到脑海中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仿佛命令,有似乎毫无意义的混杂吵闹,每当她试图努力听清楚那声音在说着什么的时候,她的头就会越来越疼,最后吐血告终。
也就是说,她还在无意中接触蛊毒的引子。
可是未央殿一切正常,进出除了卫宫主之外,就只剩下那些无从查起的丫鬟了,每天的饮食她都用银针悄悄试过毒,无一例外的,都是大补的营养之物,卫宫主因为觉得她这两天脸色不怎么好看,特地吩咐厨房炖了药膳,可惜她现在连做做样子吃两口都做不到。
心中烦闷,再加之头疼欲裂,苏荞彻夜未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起床了,出了未央殿,本是想随便转转透透气,却碰巧在未央殿的拐角碰到了带领侍卫巡逻的林硝。
“师傅师傅!”苏荞连忙赶上前去。
“小荞?”林硝见到她有些诧异,可却也明显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看出了异样,皱眉,“听宫主说你这两日病了,看过大夫了吗?”
苏荞一提起这事就烦躁,甩了甩手,“看过了,大夫说是中暑了,让我好好休养两天就没事,还开了药。”当然她自己知道,那些药无任何作用。
“这种天气怎么会中暑?准是又顶着太阳跑外面耍了。”林硝不赞同地看着小姑娘清瘦不少的脸蛋,“记得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别让宫主担心。”
苏荞心里苦,只觉得千言万语急得想哭,但是除了弟弟之外,她不敢再跟任何人说自己身中蛊毒之事,因为任何她能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是给她下毒的人。
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连一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她都怀疑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大胆地首先告诉了弟弟自己身体不适的事情。
苏荞思绪混乱,脑袋中那种嗡嗡混乱的声音又来了,面对林堂主的关切,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会按时吃药的,师傅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从林硝身边经过,林硝鼻翼间突然窜入一股清甜娇纯的暗香,不浓烈,却让人难以忽视,像是山谷不知名野花深夜绽放时一瞬间倾泻的芳醇,惑人,却诡异。
“小荞。”林硝突然叫住了她,“你身上擦了什么香粉?怎么这么香?”话问出口之后,看到小徒弟错愕的眼神,林堂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过于唐突了,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好像以前没见过你用过香粉那些东西。”越说越不对劲,林硝脸上有点燥热,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多管闲事,小姑娘既然是真心喜欢宫主,那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他也明白,为了讨宫主欢心,用点香粉也不足为奇。
“是我多事了。”林堂主简直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却没看到小姑娘已经脸色大变。
“我身上香气很浓烈?”苏荞举起袖子使劲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直被她忽视的香味。
电光火石间,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她只来得及说出一句“我从来不用香粉”,随即转身飞速离开,脚步慌忙得仿佛逃命,林硝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吓到小姑娘了,倒也没往心里去,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巡逻了。
苏荞急促跑回了未央殿内殿,果然,那种她已经习惯的暗香味如期而至,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这种一直被她忽视的味道窜进鼻翼,她明显感觉到大脑昏沉更甚了。
是房间角落小鼎中燃着的熏香。
苏荞几步靠近角落,每靠近一步,那种跟她身上味道一样的熏香味便浓烈一分,她的大脑愈发昏沉,掏出银针,她小心地刺破手指,将银针放在熏香淡烟弥漫的地方,心中默数不到三秒,银针已经尽数被染黑。
苏荞瞳孔陡地瞪大,指尖银针叮的一声掉落在地,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发凉。
“如果殿内的熏香就是蛊毒的引子,那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有事,其余进出未央殿的人都毫发未伤?”苏荞记得,后来她是这么问弟弟的。
“如果下毒之人已经事先服下了母蛊,那他自然不惧怕蛊毒的引子,况且你以为蛊毒引子是什么东西?除非像你这样近距离长期接触,否则不会对人体造成明显损伤的。”苏荞第一次从卫颜城的眸中看到了和颜悦色,她将那理解为对她的怜悯。
对,对她的怜悯,怜悯她一直坚信的‘绝不可能’终究还是成为了事实。
眼见她失魂落魄地就要走,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卫颜城突然抢先上前一步,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触手惊人的冰凉让他心紧城一团,但他忍着冰凉没有松开,仿佛知道,如果他这时候松开她的手,就再也没有机会握住了。
“你还想去找他?”卫颜城的声音变了一个样,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的刻薄,“你明知道真相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还想让他再朝你补一刀才肯死心?”
不知被戳中了怎样的心事,苏荞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卫颜城,被他握住的手剧烈挣扎,“你松开!”
下一刻,她就被重重拥抱进了一个冷硬的怀抱,男人低沉的声音近乎恳求,“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离开,咱们一起回西域,你体内的蛊毒我可以想办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可以立刻就将玉血令心法给他,只要你跟我走,咱们再不踏进中原一步,好不好?荞荞。”他捧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终于沉下心,正视了自己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