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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走廊门外,就被马夫挡下了:“公子身子不适,尚未起来。”
芸娘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于是,去了楼下吃早饭。
看着熟悉的旧地,芸娘有些感叹。
这里,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可还是旧时模样。
其实进店里来的第一眼,芸娘就看出来了。
十多年前,在这家店住了五个半个月。
此处,离云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可是娘亲一路劳累,又旧伤复发,导致病重,自己年幼,那时最盼望的就是爹能来接。
只可惜,最后无情的事实说明这是痴心妄想。
最后,还是掌柜的心善,助人无乐。
因此,芸娘再看上掌柜的时,眼里就带了故人重逢。
店没有变,掌柜的却老了不少。
岁月沧桑。
掌柜的原本在低头打算盘,猛一抬头就对上了芸娘的眼光。
一脸笑意,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公子,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的?”
这个点,店小二最是忙碌,很容易导致招待不周。因此掌柜的故有此一问。
芸娘摇了摇头,真心实意笑到:“没有,你家的粥做得很好吃。”
是真的觉得这粥很好吃。
虽然做得极简单,就是米里加了几颗红枣,很平常。
可当年,却是母女二人的救命粮。
因着娘亲的病重,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连一碗红枣粥都已经买不起。
饿了两天,已经是头晕眼花。
娘身子本就病重,再断粮,更是撑不住。
芸娘并不带希望的去求了掌柜的,最后却是柳暗花明。
至今还记得掌柜的笑脸,以及红枣粥的味道。
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但再见掌柜的还是备觉亲切。
掌柜的同芸娘笑言几句后,又回了柜台后收钱,算帐。
芸娘付钱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后院。
当年住在这里,有很多时间是在后院帮忙,洗菜,洗碗,生火,甚至还劈过柴!
去得后院,果然还是同当年一模一样。角落里那棵参天大树还在,就连搭的葡萄架也还在,那秋千也在。
看着熟悉的这一切,芸娘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缓步走到秋千架旁,坐到了凳子上。
抬头眼,闭上眼,晒着正好的阳光,暖暖的,很是舒服。
芸娘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影,全部落入了楼上贺连城的房间。
那房间的窗户一打开,就刚好看到这片院子。
贺连城还在床上,只不过是坐了起来。
凝目看着阳光下芸娘的笑脸,贺连城缓缓也笑了。
这样的她,真是赏心悦目。
看来她很喜欢这里,那多住几日又何妨。
贺连城轻轻的笑,手伸到窗外,像是要抓住眼前佳人被风吹起的乱发。
终究是差着距离。
静寂中,一派安详。
直到张大娘过来,打破了安好:“公子?”
芸娘睁开眼,见到了十多年未见的张大娘,她倒是胖了许多,但头发还是梳得那么一丝不乱。
就如她为人做事,总是一丝不苟。
张大娘手上提了一个大桶,是要来院子里的井里打水,因此瞧见了芸娘。
这后院,一般是客人不进来的:“公子,可是找茅房?”
芸娘轻应了一声:“嗯。”
张大娘非常利索,指了方向:“直走右拐,再走几步,就到了。”
现在并不方便叙旧,芸妇也不好再呆,不过给了张大娘一绽小碎银,说是答谢。
当年,虽然她嘴利,可心很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娘的病承蒙她照顾。
而且,犹记得那时她念叨最多的就是:“那小二又得了打赏,可我每次窝在这后院,连客人的面都见不得,哪会有打赏。”
话里神情中,满是羡慕和失落。
张大娘家里子女众多,负担很重,对于钱财自是计较,可又别无所长,所以也只能靠苦力赚钱。
在这客栈洗碗,洗菜,做一切杂活。
可每月也只能得那几个死工钱,因此对店小二的得赏,每每都很羡慕。
其实在这种小店里,即使能得赏钱,也不多,而且不是常有。
可是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这样的意外之财,也足够惊喜。
这回,张大娘得了芸娘的‘打赏’,她当是给客人指路的‘打赏’,惊喜极了。
一绽小碎银,可是笔大数目。
喜得她连连道谢,尽捡好听的说,最后连‘公子菩萨心肠,定会娶得美娇娘,多子多福’的话都出来了。
芸妇远去的脚步,微不可见的踉跄了一下。
贺连城在楼上,把院子里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特别是张大娘的话,让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觉得‘多子多福’,意味深长。
见芸娘的身影进了茅房,贺连城才叫了马夫进来:“查查这店的底细,还有那打杂的厨娘。”
之所以起这心思,是因为芸娘不寻常的举动,她打赏了一绽小碎银。
她在霍府上工时间并不长,而那药又极贵,她现在身上定剩不下几个钱。
却给了‘素未相识’的厨娘这样大手笔的打赏——如果真的素未相识的话!
不得不说,贺连城心细如发。
难怪他能在云城风生水起。
马夫的动作极快,或者讲贺连城的势力了得,没一会就有了消息。
贺连城看完后,沉思了一会后:“再探。”
现在手上的消息,显示这店,以及店里的每一个人都极正常。
并无不妥之处。
把纸条烧掉后,贺连城拿了本书,倚在床上看了起来。
但眸光,总是似有似无的看上窗外。
芸娘在楼下晃荡了一圈后,上楼问到:“今天还赶路么?”
贺连城脸上笑意盈盈的:“大夫说宜休养,不宜劳累。”
芸娘明了,这是要住店。
眼角含笑,住下也好,正好可以四处逛逛。
倒是眼前这厮,前几天赶路赶得跟要去投胎似的,日夜兼程,现在他倒是不急了。
不过,不管他。
反正他不是玉郎,随便他善变。
芸娘想了想,说到:“我想去市集上逛逛,可以么?”
贺连城看了看窗外,到:“改天吧,等下阿布要去打点。”
阿布?芸娘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贺连城说的是那马夫。
于是点了点头,也是马车毁了,他主子又是个享受的,确实应该去打点妥当。
不知再做一辆那样的马车,需要多长时间?要花多少钱?
想到钱,芸娘就忍不住摸了摸荷包,里面真的不多了,不多了。
真是忧虑。
那包袱里的钱财倒是多,可惜全是别人家的。
想想贺连城富有,再想想自己的贫穷,天差地别,芸娘郁闷极了。
特别是一想到本来自己也有一大笔银子可榜身的,可后来却全进了贺府,还没处讨,就更低落了。
贺连城见芸娘突然蛾眉轻锁,说到:“给我换药。”
芸娘挺好说话,默默的去拿药。
等再回头时,只见贺连城裸着身子趴在床上,只在腰间稍遮挡了一下。
其它的地方,一览无遗。
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正在贺连城背上,一片暖色,再加上红色的绣被,显得眼前这一幕活艳生香极了。
芸娘立即转过了身去,非礼勿视!
这厮不知羞耻!
贺连城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微偏了头,看着芸娘,神色无波非常无辜又平常的问:“怎么了?”
好像芸娘在大惊小怪一样。
芸娘有些咬牙:“你脱衣服干什么?”
贺连城理所当然:“不是要上药么,不脱衣服怎么上?”
可也不用脱得如此彻底!
贺连城慢悠悠的加了一句:“你又不是没有给我上过药!”
这能一样么?当时情况危急,而且最少裤子没有脱。
芸娘把药反手摸索着放到了桌子上,说到:“我去找店小二过来给你上药。”
贺连城叹息一声,看着芸娘夺门而出。
没一会,就把人请了上来,贺连城横了芸娘一眼,眼中之意非常明显。
明显不放心店小二。
这店小二芸娘可是能打包票,他很久前就在这里做了。
不过,这话又说不得,只得拉一张凳子,坐在了一旁,看着上药。
估计很痛,贺连城脸色越渐苍白,倒是挺有骨气没有叫出来。
药上到大腿处时,芸娘才发现原来那里也有一大道口子,深可见骨。
先前因着那里太不方便,所以并没有查看。
伤在那里,倒是难为他一路骑马而来了。
肯定没少受痛,难怪一路上他脸色那么臭。
上完药后,贺连城出了密密麻麻的一身汗。神色不善的看了芸娘一眼,硬声到:“饿了,想吃水晶蒸饺,想吃东福清蒸鱼……”
故意为难!这样的小镇,岂会有这些难得一见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