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先生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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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驹”大名“白龙驹”,又有人称“白驹龙”,是花县碳步镇石湖山村人士,也是名戏班“喜寿年”台柱。前清光绪年间到二次革命前,粤剧大戏班“喜寿年”饮誉省、港、澳三地,内中有四大粤剧传奇名角:以公脚老生而闻名的香港西环“福字山头”中人谭伯先,绰号“公脚先”;以丑生扮相饮誉羊城的名丑生、省城戏迷送外号“鬼马六”。这位“鬼马六”来头非同小可,乃是羊城四大“公司”之中唯一清一色由红船弟子组成的“洪胜”大老,职司“华光护法”,不论红船大戏及三点水内均是辈分尊崇,江湖上后辈见面从不敢直呼其名,都尊称声“叔公六”,。“洪胜”内另外一位与“叔公六”并称的大戏叔父名为“揸手五”,亦尊称为“太公五”,隐居于香港九龙油麻地码头,此人辈分之尊尤在“猪油顺”、“鸡康”之上,其后三四十年代省港大戏名家多系此二位后人弟子。

第四位就是“先生驹”。“先生驹”正是鬼马六的师侄,师承正宗佛山“琼花会馆”,艺名“白龙驹”。省城老街坊和八和会馆行当都尊称他为“先生驹”或“驹叔”。“先生驹”本是武生出身,但是居然能兼演花旦,所谓男女皆宜、扑朔迷离。又有一支生花妙笔见长,擅写粤剧折子戏本,为粤剧大戏百年难得一遇奇才。后因辛亥年间省城政局动荡,他不堪世事纷扰又超然物外就一人独自隐居在十一甫、恩宁街中,连“喜寿年”戏班也从此不再上台,不少省港戏迷都深感惋惜。

鬼仔谭早就从乃父“公脚先”口中听过“先生驹”大名,只是从不知他隐居在恩宁街,更不知原来“细眼皇帝”亦在他住处落脚。既然连其昌先生此等神龙人物都会在其住处逗留,足可见这位“先生驹”殊不简单。

打仔洪道:“你们后生仔不知底细,这位‘先生驹’与细眼皇帝交情匪浅,又是‘洪胜’叔父辈人马。细眼皇帝此番重临省城就只在他住所逗留,若然要见其昌先生自然就要拜见‘先生驹’了。”他顿了一顿又对着鬼仔谭道:“这位驹叔除了是洪门大老外,更是红船大戏叔父辈,精通请神、六壬之法。鬼仔谭你对那乌龙太岁的种种疑问都可向他问个明白。现下省城改朝换代,我沙基弟子何去何从,必定要请‘细眼皇帝’来示下。我已收到火麻仁的消息,‘老联’先锋官‘骨精明’已经决定向粤军政府投诚,他和‘姑爷仔’杨得米必定策划对我沙基弟子不利,此人才智韬略过人,非同小可, 不在其昌哥之下。无论如何我等都要去十一甫一趟。”

从第十甫再往西过就是十一甫和恩宁街,向南就是往日的黄沙之地,属于下西关西角。恩宁上街和十一甫都是由青麻石铺就的地面,两边各是骑楼和西关大屋。“先生驹”的住处就在十一甫街尾一栋再普通不过的趟栊门、青石面的西关旧屋,外面看来毫不起眼,还略显破旧,在旁人看来绝想不到如此一位声名显赫的洪门高人就隐居在此。

打仔洪叹道:“有云大隐于市,想那鸡康太叔公贵为我粤东三点水第三辈叔父,如此高崇辈分也是改姓埋名隐于珠光街,正是出旁人所想,‘先生驹’也是如此。”转头对龚千担道:“‘先生驹’一身惊人艺业、辈分尊崇,同洪胜山主‘靓少天’平起平坐,待会你两个后生千万不要下巴轻轻、言语冒犯,尤其是你千担仔,不要滥充好汉。”龚千担连忙点头答应,鬼仔谭就上前隔着趟栊门敲里面的大门。

只过了片刻钟时分就有人来开里面的大门,一照面下龚千担和鬼仔谭都当堂打了突,均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不是别个,竟然系小红棉!小红棉见到龚千担和鬼仔谭也是又惊又喜,连忙打开大门。自从那晚上在陈塘南大寨惊心动魄之一别,三人都是多日无见,只知道陈久如家人收养了小红棉,帮她从大寨赎身。陈久如还通过自己在广东高等学生联会的关系帮小红棉报读了东山培正女子小学。三人只是万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遇到。

小红棉对他二人感激万分,道:“若不是千担哥和谭少爷,我早就陷身大寨火炕,永世不得翻身。”龚千担笑道:“小红棉,你不是已经读书了吗?是文明人了,怎么又会在这里出现?”

打仔洪接道:“小红棉莫不是已经拜先生驹做师父了?”小红棉点点头,道:“洪大哥说的对,还是全靠水老板引荐,我才可以拜在白驹龙先生的门下,学习大戏。”鬼仔谭道:“水老板?你是说省城第一花旦水云仙?”小红棉点头道:“说出来还是多得千担哥那晚在塘鱼栏大戏学堂将我救了出来,我才有机会遇见水老板。水老板不久前特地来多如楼看望我,问我还想不想学唱大戏。我虽然不想做琵琶仔,但是却真的好想像水老板那样可以做正印花旦登场,所以水老板就说可以引荐我来十一甫拜先生驹为师。”

她对打仔洪道:“水老板还说洪大哥一定会来十一甫拜见先生驹,所以托我向洪大哥讲:她大哥水龙作恶多端,在天字码头鱼肉乡里,还勾结陈塘南大寨开设大戏学堂,残害了不少无辜少女实在是罪有应得。水老板虽然只是个唱戏的下九流戏子,但也知大义所在,绝不会同‘十三行’中鼠辈同流合污。”打仔洪听完点了点头,却无甚大反应。

鬼仔谭道:“水老板虽然是个女子,但真系巾帼不让须眉。”龚千担问小红棉道:“你是要唱花旦的,先生驹是个男人又如何能教你?”小红棉笑道:“千担哥你不知男人也可以唱旦角。先生驹的本事能演文武生,又可以唱做花旦,非常架势堂。”龚千担道:“男人唱女旦那岂不是阴阴阳怪气,不男不女?”打仔洪厉声喝他道:“千担仔莫要乱讲,冒犯前辈!”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把苍老声音笑道:“千担仔讲得无错,白驹龙确系双兔傍地走、难辩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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