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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被他一言惊醒,转眸看向了他。
只是,她的眼神仍旧有些空,像是透过了他,看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薛允衍等了一会,却见她仍旧是一脸怔忡,心中略一转念,便即释然。
这位晋陵公主的际遇,倒是与这曲中的离人之意,颇为贴切。
幼时丧母、少年丧父,到头来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是秦家女,那种漂泊无依之感,想来是时常萦绕于她心间的。
此刻她的表现,倒也可以理解。
“此曲……名《南山》。”秦素的语声忽尔响起,似是仍旧带着些恍惚。
薛允衍“唔”了一声,看向秦素的眸光里,含着些许探究:“这是……殿下所作?”
无论是前人曲目,还是今人所创,都没有这首《南山》,这一点薛允衍敢打包票。是故,除了是秦素自己所作之外,便再无旁的解释了。
秦素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方才完全地回过了神,不由苦笑:“薛中丞太也瞧得起我了。此曲乃是我从先慈留下的书里偶尔瞧见的,今日忽有所感,便此奏了出来。”
言至此,她顿了一顿,复又涩声道:“只可惜,记载着这支曲子的孤本,却是被那场大火烧得没了。”
薛允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秦素生母亦是出身士族,秦素的紫微斗数还是从赵氏所留的书籍中学得的,有此前因,秦素的话倒也很合常理。
见他神色如常,秦素暗地里便抹了把汗。
方才她一时失神,倒险些忘记了,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极度聪明、也时刻都在观察着她的薛允衍。
还好她及时把赵氏拿出来搪塞了过去,否则倒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连云的那场火,她委实放得太好了。
秦素无声地吁了口气,旋即便又有些惴惴。
她无意间谈出的这支曲子,其作者,其实正是当今之人。
今日她一时不察,却是将此曲提前放在了世人眼前,也不知这曲子的原作者,会不会心有所感。
秦素心中暗忖着,脑海中便又浮现出了那张冰雪般的容颜。
这首《南山》,正是桓子澄所作。
前世的中元十八年,大都城中出现了一位很有名的歌伎,名叫弥悠。据说她容颜清雅、才情卓著、出口成章,其才华直是堪比才女。
彼时,桓子澄正是大名鼎鼎的“白桓”,弥悠也不知怎么求到了他面前,请他赠曲一首,于是他便信手写下了这段词曲,也算是佳曲赠美人了。
得了此曲后,弥悠如获至宝,很快便将之唱了出来,随后这曲子便广为传唱,不几日便传遍了大都,其后数年间更是越是越传越广,几乎遍及大陈南北,甚至连远在边塞的牧人都能哼上几句。
前世时,秦素在赵国习得此曲,因深感于这曲中真切的离别之意,故时常在独处时抚琴一曲,聊慰愁肠。后来她回到陈国,彼时桓氏已是阖族俱灭,秦素便再也不敢奏这曲目,唯恐惹中元帝不喜。
方才她也是一时想得出了神,不知不觉间,便将这曲子抚了出来。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窃了桓子澄的才名了。
“有了此曲,在今年的青莲宴上,殿下便可安坐了。”一道凉静的声线响起,瞬间便让她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