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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射濯,我又多了一个名字,"yan"妃,不是出自我原名里的那个嫣(yān),而是来自穆青赏赐与我的雅称赝(yàn)。耻辱明明白白地写携刻在那一声去调里,但凭当地族人藉此来嘲讽我假冒的公主身份。
不过好在再怎么赝,也是妃,单单忌惮这一"妃"字,当着我的面也不敢造次。无非嘴里嘟哝着依依呀呀的当地土语,而颜面之上的嘲讽之意,我权当它是空气。
再则,那寒汗穆青命我上山采药莲只是整治我的一个借口,并非像那族内的药师,每回进山采摘,数量必定要有一定的贡额。所幸我每日里背着竹篓早出晚归的,也无非做做样子,正好避开长舌之人的闲言碎语。
攀上寒山,找来一处僻静的山洞,用燧石燃上枯枝,将背上竹篓里隔天夜里剩下的鹿腿熊颈什么的一并放火上烤了,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摸来一两只完整的野鸡及足以抵御这极北严寒的青稞酒。
只是不知道眼下我赢足的生存状态若是传到那老太婆的耳朵里,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场景?这样的念头即便只偶尔想想,亦教人兴奋到发狂。更何况那匕首尖尖上挑着的入口酥烂的筋肉?于是乎吃得愈发畅快,不觉腰腹间日臻圆润起来。
日子闲散惯了,便及易忽略足以致命的气候危机。
已经是十一月下旬,草原进入了多雪的隆冬,皑皑的白雪似乎特别眷念射濯部居住的属地,一连下了半个月,都没有渐小下来的迹象。
寒汗穆青已经下了赦令这样的天气药师可以不必出行,而我却不行。背篓空空如也,这几日那可恶的老巫婆似乎对我的所为有所觉察,晚膳日日盘空杯尽,几乎不肯落下半星油花。
我在一望无垠地雪地里步履蹒跚,一脚踏下去竟深达半尺。这样的天气里连往日路边不经意便可拾获的干树枝都成为奢侈品,断落于地的都被地面厚厚的积雪给掩了踪迹,即便抽出来,要想将湿柴再燃起来实属不易。更何况在这种缺酒少肉的境况下,燃它起来一无非给予须臾的温热。
抬头仰望天,拯救自己在这茫茫一片的白色中几近失明的眼,白色第一次让我感到苍白无助得可怕,心头再浮不起半分对雪景的吟哦之情。
刚踏进洞口,洞外便有大块大块的积雪簇簇而落,紧跟着更多更厚飞速塌砸下来的雪块。极目而眺,远处的海,冰涛覆盖着冰涛,近处的山,雪浪层叠着雪浪。我心下了然,恐怕这便是族人口中所说的雪崩了吧!只是,看这大雪封山的架势,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光景是结束不了的。
我将头埋在双膝间,蜷着身子饥肠辘辘地瑟缩在山洞一隅,体内的热能正渐渐散尽,隐约便可嗅出冰寒彻骨的死亡气息。
手边的燧石完全成了摆设,我不禁哀叹一声,说不清是为着它有才不能尽我所用的命运,还是道不明为了我不得不面对这极地严寒的绝境。在极度的低温环境下,连思维似乎都有些凝固了,很奇怪,越是知道时间有限,越是离死亡抑或痛苦什么的字眼越遥远,乱乱地脑子里竟骤然清晰地浮现出的是儿时听过的童话故事的一个画面。
“于是,小女孩把剩下的火柴全划着了,因为她非常想把祖母留住。”
燧石和山洞内的内壁,撞击摩擦出微弱的光亮,只是在这最后一星半点儿的光亮里,我可以留住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于我而言无解而终,我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悲凉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