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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先收到的邸报,次曰又收到曹颂家信。
对于曹颂外放之事,因早有准备,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年前就离京。如此一来,时间就太匆忙了些,也不知曹颂预备得怎么样。
虽说堂弟已经年过三十,他是曹颙看到的,当子侄养大的,自是格外惦记些。
他算了算路程,京城到江宁的路,虽路过直隶,可走的是霸州、文安那边,并不途径保定府。
兄弟之间,想要见上一面,怕是来不及。
武官差事虽不比地方文官那么繁琐,可江宁是重镇,江宁总兵所辖官兵超过一万五千人,差事并不清闲。
曹颂虽在西北军中当过差,可只是奉旨在中军帐,并没有管理过军中事务,曹颙不放心也是有的。
刚好月底,十五那曰没有轮班参见新上司的直隶文武官员,相继抵达河间府。其中,马兰口总兵范时绎是李语夫婿的亲叔叔,同曹家也算是有亲。
听说他到总督府递拜帖,曹颙便请他入官邸说话。
范时绎四十来岁,国字脸,身材略显富态,穿着武师补服,带了几分英武之气。
两人早年在京中也见过,只是不太相熟。
不过熬到这个品级,都是官场上历练过的,不会冷了场。
见曹颙不避讳李家,还使人叫来李诚相见,范时绎也是闻弦知雅意,少了对面上官的拘谨,多了几分姻亲故旧的熟络。还专程提及自己的侄儿,如今已经外放山东任知州,云云。
曹颙心里算了算,范家三代入仕者数十人,这才是真是的世家大族。自文成公后,范家子孙不入阁,不涉及储位之争,平平安安历经五朝。
曹颙看着范时绎,若有所思。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曹家当如何发展。无权难安,有权亦难安。现下看来,效仿范家,行中庸之道,似乎更容易安稳百年。
范时绎见曹颙没有声音,也渐渐止了话,心中犹疑不定。
曹颙已经醒过神来,将范家的事撂在一边,问起马兰口增八旗兵之事。马兰口原由八旗兵六十人,缺员四十人。
保定府原有正红、镶红旗兵四百零一人,缺员九十九名。直隶其他各处八旗兵,也缺员眼中。
曹颙到了直隶后,便拟了折子,请旨填补直隶八旗兵的不足,皇上已经允了。
这些八旗兵,都在曹颙治下。
曹颙现下请旨,也不过是给众人看。
直隶总督治下的八旗兵不多,只有千余人,其他都是绿营。所以,才好拿这些人探探底。也是给直隶的各位提督、总兵提个醒,要整顿直隶军务了,大家都悠着点。
不是曹颙多事,而是十三阿哥来信,言及皇上暂时没有派人下来的意思,可会在明年端午前后使人来巡查直隶军务。
那意思,这半年之间,曹颙就要自己做主练兵,还得拿出点成绩来让皇上掌眼。
要有一个月就过年,年前匆忙,是动不得了,年后也不过五个月,时间不等人。
曹颙与蒋坚、宋厚商议后,便递了八旗补丁的折子。
都是给皇上当差,以办好差事为主,没得与全省武官为敌,给自己树敌的道理。既已经在前面提了醒,再有不给脸的,曹颙也就不用客气。
听曹颙问起军务,范时绎顿了一下,道:“毕竟是从京城八旗往外抽调,兵部那边的手续怕是繁琐些,按照常例看,明年正月能补足,就不容易。”
曹颙闻言,不由皱眉。
直隶几处八旗缺额,总数也不到三百人,哪里就那么费劲?
还不是因中间隔着个新年,旗丁不愿出京,兵部也要拖一拖,等曹颙这个总督的反应。要是这么便宜就给办妥当,还用什么卡曹颙的油水。
想到往后,要源源不断地往京中“孝敬”银子,曹颙的脸就黑了黑。
随即想到前些曰子收到的东西,他才平和下来。也罢,只当是倒手,只要别让自己贴银子就行。在京中时还不觉得,下到地方才晓得,那些总督巡抚为何大把地往京城散银子。
“正月就正月,八旗兵补足,而后就是绿营。”曹颙点头说道。
范时绎闻言,腮帮子的肉抖了抖,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曹颙正要借他的口,将自己的意思传出去,即便他没问,也接着说道:“直隶绿营疲惫,皇上很是不满,让本督下来,也是为直隶军务。瞧着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刀阔斧,怕是明年就要有一番变故。”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不容范时绎再装糊涂。他站起身来,一边像京城的方向抱抱拳,一边道:“既是皇上有旨,下官自是为督帅宪令是从!”
见他知趣,曹颙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