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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曹家兄弟的其乐融融相比,雍正皇帝与十四阿哥,这对同母兄弟的相见则显得剑拔弩张,气氛不那么令人满意。
景山,寿皇殿,大行皇帝灵柩前。
十四阿哥赤红着眼睛,瞪着雍正,道:“我是皇上亲弟,拉锡阿鲁络特氏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
他脚边,跪着的正是乾清门一等侍卫拉锡。
拉锡是凌晨奉旨,随同隆科多迎十四阿哥进城。其他众人都进宫面君后,只有十四阿哥与辅国公揆慧两人以宗室身份,先入景山拜谒大行皇帝灵柩。
等到揆慧拜完,往御前递牌子请安,十四阿哥却是没有动静。
显然,他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新皇磕头。
他在大行皇帝灵柩前,睡着了。
他不知道,这寿皇宫周遭,有新皇潜邸侍卫四十人,正是为他一人而设。
即便他想要离开寿皇殿,也未必能如愿。
因为今曰是大年初一,虽说雍正免了朝贺,但是这一曰也忙得不行。要安抚宗室,安抚蒙古王公,还要去太后宫请安,要召见几位大学士,要颁布雍正元年年历,还要颁外官总督以下的训谕。
雍正没功夫理会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睡到晚上,却是自己个儿醒了。
他是冻醒的,这寿皇殿是安置大行皇帝灵柩之地,殿堂里的温度,虽不能说滴水结冰,可是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十四阿哥是累得狠了,直接席地而卧。
等到醒来时,他已经觉得头重脚轻,身上又饥又冷,境况好不凄惨。
十四阿哥翻身跪在灵柩前,脑子里浑浑噩噩,过了好半响,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人可依靠,那就是自己的生母,如今的太后。
可是拉锡早已领旨,要留十四阿哥在寿皇殿,如何肯放他走。打得旗号,就是皇上口谕,命十四阿哥守灵二十七曰。
十四阿哥是什么脾气,哪里是一个侍卫传旨,就能留下的?
见十四阿哥执意,拉锡无法,只能近身阻在十四阿哥身前。
他是蒙古人,身材十分健硕,以勇武著称,从亲军校升的侍卫。
十四阿哥却是千里跋涉,加上外感风寒,体衰力竭,身上实没什么力气。
两相碰撞之下,十四阿哥立身不稳,跌落在地,就挨了个屁股堆儿。
从统帅十几万兵马的“大将军王”,到被侍卫所辱,十四阿哥悲愤莫明,气的险些昏厥过去。
不管是面前的拉锡,还是四周露出的人形。
他终是看出来,自己想要出寿皇宫的院子,已是万万不能。
但是若让他就此束手待毙,他又实咽不下这口气。
新皇越是防范他,他就越是相信,皇父属意的储君就是他自己。想着那个位置本应是自己的,如今却是让胞兄篡夺,他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功,抓着西北军权不放。
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向来不是大度的人,满腔愤怒正无处发泄,只觉得这殿里殿外的太监侍卫眼神都不对,好像是在嘲弄自己是个败军之将。
十四阿哥冷笑几声,正琢磨想什么法子,处置了这些恶奴,远远地就传来响鞭声。
他凝神望去,在宫灯照耀之下,一着龙袍之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移步而来。
他眼睛立时血红,恨不得生吞了此人。
旁人眼中,这位“冷面王爷”吃斋念佛,无欲则刚的模样,十四阿哥却是不信的。
如今诸事尘埃落定,也验证了他当年对胞兄的提防不无道理。
这会儿功夫,雍正已经走进寿皇殿院子,在距离十四阿哥几步外停下。
十四阿哥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晓得,按照规矩,自己当趋步上前,行跪拜之礼,恭贺新皇正位。
可是他的傲骨却禁锢了他的脚步,使得他迈不出那一步。
雍正身后,跟着隆科多与十三阿哥。
十四阿哥晓得,再这么迟疑下去,说不定自己这位好哥哥就给自己按个罪名处置了。他怎么能容他得意?
于是,他拉过旁边的拉锡,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拉锡反应的倒是快,被拉到御前后,直接跪倒在地。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拉锡既能受命看守十四阿哥,那自是雍正信得过之人。
看到十四阿哥高声喝骂,雍正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晓得,十四阿哥明着是指着拉锡,实际上怒目横张的瞪着的是自己。
“此处是大行皇帝停灵之地,你如此大声咆哮,成何体统?”雍正带了怒气,口气也犀利起来。
“哈哈哈!”十四阿哥仰头大笑,脸上只剩嘲讽,不见半点悲戚。
他笃定自己才是真正的的嗣皇,因此认定自己难逃一死,反而破罐子破摔,心中原本的那点惧意也都抛到九霄云外。
“我不成体统,皇上是要赏我一杯酒么?”他扬着下巴,带着几分不屑看着雍正。
雍正没想到他会放肆到这个地步,涨红着脸,死死地盯着十四阿哥,已是起了杀心。
十四阿哥的存在,就像是心头刺,让他每每想起,就气闷难当。
如今十四阿哥这般撕破脸,雍正心中竟隐隐有些兴奋。
或许,兄弟之间数十年恩怨,可以就此了断。
十三阿哥站在雍正身后,瞧着这兄弟两个的互动,心里却是暗叫“糟糕”。
他知道雍正不待见十四阿哥,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其登基伊始就背负“屠弟”恶名,最关键的是这兄弟之间,还有一位太后。
太后之所以低头,不再公然与新皇为难,为的就是保住幼子十四阿哥。
若是十四阿哥真有闪失,以太后爱子之心,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波澜。
即便大清国的太后,不参与前朝政治,却是有权利召集宗亲。
世人皆重“孝道”,一个“不孝”的皇帝,如何能得到群臣拥护、百姓爱戴?
想到此处,十三阿哥出列,扶住十四阿哥的胳膊,道:“十四弟,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