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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金属探测仪旁边的洛白就被几十只长枪短炮瞄准了。如果不是洛白是早有备案的行动部成员,而且已经验证过命纹,说不定那群神经二十四小时紧绷的军人就直接开枪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洛白隔着长枪短炮,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早有预料的周离:“……这怎么回事?”
“你知道么?”
这一次,轮到周离幸灾乐祸了。他指着洛白身上曾经断裂过的小腿,微笑着说道:“你觉得,接骨头时用的钢板,算不算金属的一种?”
往日洛白自己推着轮椅苦逼上厕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周离又怎么会忘记他一个人卡在厕所里出不来时的窘迫样子?
风顺轮流转,刚刚笑完别人的洛白终于笑不出来了。
洛白沉默了半响,牙缝里总算是迸出了一个脏字儿:“……草。”
“好了,你就在这里接受审查吧。”周离‘爱莫能助’的耸肩,向着不远处的大门走去,顺带转身挥手:“辛苦了,记得等我回来啊。无聊的话可以和魏宰说说话。”
恩,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周离你妹!!!”
背后有隐隐的声音从缓缓关闭的闸门外传进来,消散无踪。
就在闸门后的大厅里,熬夜之后眼睛通红的云叔坐在墙角的椅子上整理着资料,听到脚步声之后,抬头愣了一下:“洛白呢?”
“腿上还带着钢板,进不来。”周离探手:“我以为你知道的。”
云叔愣了半天,恍然大悟的拍着脑袋:“……忘了。”
“可以理解,最近大家忘性都比较大。”
周离站在他旁边,环视着有些空旷的大厅——这里算是黑牢的内部和外部的接洽点,也是唯一的出入口,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前面就是入口,通向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的黑牢,后面就是出口,隔着几十米的混凝土土层,就是阳光普照大地。
在这里,唯一让人有些费解的地方,就是那一把摆在大厅中间的椅子。
没错,椅子,看起来并不名贵奢华,结构轻便而稳定,就像是街上随便都可以买到的产品。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那是什么?”
周离看着那个透着一丝严肃和阴沉气息的椅子:“炼金武装?还是控制整个黑牢监狱的总枢?”
云叔抬头周离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前些日子吴江山从街上五十块一把批发回来的……你想多了。如果你想要我回头给你送一把过去,坐起来还挺舒服的。”
周离的脸抽搐了一下:“那为什么放在这儿?这么大一个大厅里,就放一把椅子……你们有病?”
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地方里,中间就放了一把椅子,看起来神经气十足。不是让人怀疑有陷阱,就是让人怀疑有毛病。
难道除了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大厅一览无余之外,还有别的好处?
云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点头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监狱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说不定啊。”
他似乎不愿意再说多说什么了,起身拍了拍熬夜之后有些略微僵硬的腿,将鼻梁上的老式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
“你们跟我来,一路上别多看,也别搭理那些犯人……那群家伙一个比一个危险。”
周离和魏宰走在他后面,周离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道:“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杀掉?”
“因为还有价值啊。”
走在前面的云叔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这令周离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从揣测此刻他的神情究竟是冷笑,还是严肃。
“所谓的犯人呢,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人权的东西了。在哪个监狱里也是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罪犯确实是在某种程度上相当好用的东西啊。”
云叔含糊的低声笑了笑:“能够留在这里的,要么就是有着政治意义,要么就是有着研究意义,再要么……就是两者都没有,每天混吃等死的渣滓。你具体想听什么?我详细跟你说。”
周离看着似乎脚步的频率都不曾变化的云叔,沉默了一下之后摇头:“我对你们怎么玩‘监狱风云’不感兴趣。”
云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可惜,这里没有周润发。”
就在寂静的走廊里,两人穿行了十分钟,什么都没有遭遇到,也没有碰到预想之中两行铁阑珊,然后一群人从后面伸出手尖叫‘我是无辜的’什么的。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云叔也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周离却能够感觉到游离在空气中的阴沉和严肃。
直到云叔的脚步在一面空白的墙壁面前戛然而止,他才再一次发出声音:“到了。”
墙壁之上无声的浮现出门扉的框架,云叔直接推门而入,进入一间充满了手术室味道的房间里。
并非是想象之中墙壁上挂着皮鞭蜡烛镣铐之类的惨烈景象,在纯白的房间里,只有几台看起来像是维生器械一样的机器,还有一张手术台。
四肢断裂的‘衰朽’就躺在上面,双目紧闭,头上插着好几枚针头,连接向不远处的仪器。
就在手术台的前面,一名阴沉的男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向着云叔缓缓摇头:“则还是不行。”
“怎么了?”周离低声问。
“‘双头鹫’的家伙嘛,你知道的。”云叔一点都不顾虑这里是哪里,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点燃,吐了一口烟气之后感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骨骼置换成合金骨架,皮肤下面藏着防弹符文,痛觉神经截断了百分之九十。根本没有给人刑讯逼供的余地,一旦超过了什么界限,就会自爆。”
低声的笑了两声,云叔耸肩:“不瞒你说,这还是我们这几年以来唯一抓到的一个活的俘虏,所以压根都不敢让他苏醒过来,谁知道那个自爆的机关是不是意识控制的。”
“心灵入侵也没有用。”阴沉男闷声说道:“他的脑子有一道‘魂灵共鸣系’能力者留下来的锁,贸然侵入的话,只会引起他的意识崩溃。刚刚我又重新试了一次,没法破解。”
“当然的嘛,虽然你很强,但是和屈青阳比起来,还是差一点的。”云叔笑了笑,丝毫不在乎阴沉男越发阴沉的面孔,伸出手指敲了敲‘衰朽’的脑门:“这里面藏了十六层秘锁,错了一个数,就会啪一下的爆掉……这样的应用方法,还是我教他的呢。”
阴沉男看了两人一眼“现在呢,怎么办?”
云叔吸着烟,摊手说道:“专业的问题就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
阴沉男不以为然,反问道:“这个地方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专业?”
“拷问什么的当然要靠你,但是开锁这个技术活就要去找开锁的人了啊。”云叔看了他一眼:“别在意,这不是你的专业领域,没必要这么生气,对不对?”
阴沉男没有说话,云叔弹了弹烟灰,静静的等待,直到三分钟后,门再一次被敲响。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布鞋,头戴着一顶帽子,身上穿着皮夹克的苍老男人走了进来,腰间还系着布满机油痕迹的皮围裙,手里提着一个大木头箱子,眼睛后面有些浑浊的眼睛环视了一圈,落在了云叔身上:“找我有事儿?”
“恩,不好意思打扰你。”云叔点头,敲了敲‘衰朽’的脑袋:“这里有一把锁。”
“哦。”老男人提着箱子,推开了云叔:“开锁就直接说,早点解决了我还要去摆摊呢。”
在周离的眼中,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除了身上微弱的能量反应之外,其他的所有地方都像是早起赶集的老农一样。
那种能量反应,应该还是在第一阶段,老男人看起来起码四五十岁了,正是精力衰竭的时候,这辈子恐怕都来不及突破到第二阶段了。
不过既然如此,能够被云叔请到这里来,起码也有一点真功夫才对。
老男人从大箱子里掏出一大堆看起来稀奇古怪的盒子,摇起来哗哗的响,像是里面装满了小铁片。
他头也不抬的在里面挑挑拣拣着,嘴里还说道:“今天帮你们解决了这个,我闺女的户口你得和我办了,没有中海户口,不好找对象。”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云叔拍着胸脯,陪着笑:“现在开始?”
“没这么快,还得让我看看锁。”
老男人将家伙什儿摆好之后,推开了挡光的云叔,满是老茧的手抹在‘衰朽’的脑袋上。
“恩,是有一把锁,还分好几层。”老头端详着衰朽的脑门,抬头说道:“这活儿难办,光户口的事儿太便宜了。我家还缺个大电视机。”
在老头的目光之下,云叔无奈点头:“搞完事儿我就让人带着您去买,四十寸的,纯平液晶的,怎么样?”
“我看成。”老头满意的点头,指甲缝里还有一点油污的手掌在衰朽的脑门上摸了一下,顿时一层未知的力量展开。
周离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清楚老人的手掌和衰朽脑门上的光亮——银色,特殊展开系。
特殊展开系,第一阶段能力——万物之锁展开。
当老头儿的手掌撤开的时候,衰朽的脑门上却出现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复杂的锁孔,就像是门扉上的锁现在嵌入了他的脑门,但是却和周围的血肉融洽无比,看起来就像是原本就长在上面的一样。
以意志侵蚀现实,将事象颠覆,一脚踢开了科学和定律,化奇迹为常理——这就是特殊展开系的能力,五系之中最令人无法揣测的力量。
此刻,在老男人的能力之下,原本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的心灵之锁被具现化而出,将原本的模样转换成另一种更容易解开形态。
接下来需要做的,只剩下开锁了。
老人从箱子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对着衰朽额头上的锁孔找了半天之后,从钥匙串里挑出一把钥匙坯,将剩下的东西丢回了箱子里之后,就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端出了一台手摇型的配钥匙机。
将钥匙坯夹在了砂轮的对面之后,老头就对照着锁孔,开始摇动器械上的砂轮,尖锐的声音响起,火花从钥匙胚上迸射而出。
短短几分钟后,钥匙坯就已经变成了一把看起来颇为崭新的钥匙,用砂纸磨了一下之后,老头将钥匙插进‘衰朽’的额头,稍微的拧了两下之后又拔了出来,重新开始修正。
如是两三次之后,老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第四次将钥匙捅进‘衰朽’的脑门里,干脆利落的转动。
紧接着,卡啪!
——锁开了。
“好了。”老头收起了钥匙,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钳子掰成粉碎,丢进墙角的垃圾篓里。将东西重新装好,端起了自己的箱子。
临出门之前,老头还专门认真的扭头对着云叔叮嘱:“记得我闺女的户口和电视机。”
“放心,放心,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我还坑的了你?”云叔拍着他的肩膀:“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那正好,还能再摆几个小时的摊。”
……送走老头之后,云叔才松了口气,对着周离摊手:“搞定了。”
周离看着他有些尴尬的样子,忍不住问:“刚才那个……是谁?”
“一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哥们了。”云叔拍打着手里的资料说道:“以前是扒手,偷了不该偷的人,被那位大哥逮住了,准备剁手,最后吓得觉醒了能力。嗯,就是开锁。恰好当时上一代的‘眼’路过那里,发现了他,就花钱把他保了出来了。可惜,没有突破的潜质,只是登记了一下,然后思想教育了两天就放了。
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弃暗投明,走了正路。在外滩那一块摆了一个修鞋配钥匙的摊子,偶尔接一下局里的活儿。我们给钱,他出力,两不相欠,正好。”
说着,云叔掐掉了手里的烟卷。
就在周离恍然大悟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云叔话里的一个词汇:“‘眼’?”
“局里的一个称呼,专门管侦查、判别和情报的职位,自从上一代死掉之后就一直空着。”云叔颇为复杂的看了周离一眼:“原本我觉得你有潜质的。”
被那种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周离一阵头疼——自己又不是香饽饽,云叔怎么就不愿意撒手呢。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还背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周离也不介意加入‘有关部门’,只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而已罢了。
“好了,看一看吧。”云叔低头看向‘衰朽’恢复了正常的脑门,低声笑了起来:“这哥们的脑袋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默不作声的阴沉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老规矩?”
“好啊,老规矩。”云叔欣然点头:“你赌什么?”
阴沉男看了一眼沉睡的衰朽,开口说道:“我赌里面是‘双头鹫’的情报和计划。”
“我这里相反。”云叔摆了摆手指头,吸着一根新的烟卷,低声说道:“我赌里面什么都没有……”
阴沉男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屈青阳就这么厉害?”
“三分之一的安无忌,三分之一的于乘风,三分之一的叶云。”云叔竖起了手指头:“性格阴沉,心性敏感,睚眦必报。这三种特性揉一块就是屈青阳了。”
他的笑容满是复杂和感慨:“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我还能不知道么?”
“瞧瞧你办的这破事儿……里面藏着什么,先开了再说。”
阴沉男倒是对云叔的感慨不感冒,伸手按在‘衰朽’的脑门上,浩荡而阴森的意志沿着手臂,化作千丝万缕、无孔不入的精神束,冲进‘衰朽’的大脑之中。
一瞬间,阅读开始。
再下一瞬间,衰朽沉睡的双眼骤然睁开,眼眶里是令人心悸的苍白,眼瞳之中布满了血丝,已经缩小到了极点。
瞬息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掌扣在自己的肩膀上,将自己向后猛然扯出,也打断了他的阅读。
没有等到他勃然大怒,就在他的面前,原本被麻醉、镇定药剂所控制,陷入沉睡中的衰朽却骤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啊!啊!!啊!!!啊!!!!!!!”
宛如遭受着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痛苦,他的尖叫甚至穿透了墙壁,在幽暗的地下扩散。
随之爆发的是一层又一层浓郁的衰败气息,瞬息间将自己身体下面的手术台还有附近的一切东西都化作了腐败的尘埃。
就在周离的眼中,他的命纹散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光芒,正在以碎裂为代价向着四周扩散力量。转瞬之间,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炸药桶。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危机,云叔却一步都没用,并非是反应不过来,如果在其他的地方,一个手榴弹掉在他面前,零点一秒种之后云叔恐怕就已经逃到远处卧倒了。
只不过,在这里没必要担心而已。
面对着席卷而来的灰色气息,云叔的神情依旧复杂,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却亮起了层层的符文,提醒着所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令数不清的能力者罪犯绝望的等待死亡的——黑牢!
下一瞬间,无形的界限从空气中出现,宛如结界一般的隔开了云叔他们和已经陷入燃烧状态的衰朽,任凭着无尽的衰败气息如何的侵蚀,那一道无形的界限也始终如同铁壁一般的不曾动摇。
面对着咫尺之遥的恐怖力量,云叔只是淡定的弹了弹烟灰,对着身旁已经准备向后撤退的周离说道:“稍安勿躁,整个黑牢都是陈南朝的‘界域’。”
界域——唯有第四阶段的能力者才能够拥有的特殊力量,经历过四次突破之后,命纹所展现出来的绝强力量。
正因为这样的力量,第四阶段的能力者才能被称为——‘王国’,在此界域之中,皆为吾之领土!也正因为如此,才有资格承担‘神明’的称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