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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听到身后有声响,一时判断不出是谁,如果是杨氏夫妇似乎早就应该出声招呼了,但如果是教头,又感觉不到身后有杀气,楚天阔忐忑不安地慢慢转回头,只见树荫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黑衣人,依然挺拔得像杆标枪,手腕有紫带,传说中的幽冥楼教头。此时他的剑已回鞘,浑身没有散发出一丝杀气,与常人无异,楚天阔心沉到底,只有经过一场杀戮才能让杀气平伏,才能如此平静,楚天阔颤抖着说:“他们拦不住你?”他不敢问杨氏夫妇死了没有,仿佛说了就成真的似的。
教头站定,说:“他们尽力了。”言语中没有丝毫轻蔑。
“你杀了他们?”楚天阔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是高手,我也尽了力。”越是高手,越不能点到即止,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所以更加非死即重伤,楚天阔知道教头的意思是杨氏夫妇已死。
楚天阔难过的低下头,这是被他拖累而死的一对老人,如果他们不是为了护送自己,根本不会遭到这样的厄运,而自己恰恰此时根本无法替他们报仇,说不定还要跟着丧命,他抬起头对黑夜人说:“你知道我不会把药交给你的。”
教头点点头说:“等你死后我自己拿。”
“你没有杀机。”
“你没有了内力,我不需要杀机。我看了二老的尸体后就知道遇上剑法高手了,没想到江湖还有人能练出剑气,我已经很少真正较量过剑法了,我想跟你比划一下剑法。唉,只可惜你内力全无,不然经过这番切磋我可以升入更高境界。”教头对楚天阔没有内力似乎十分失望,好像少了一场棋逢敌手的决斗,也少了一次进阶的机会。
楚天阔没想到他居然检查了胖瘦二叟的尸体,还从尸体上看出了他的剑法来,可见此人剑法造诣多么高超,说:“如果我没受伤,你也有把握打败我?”
教头摇摇头说:“很难,但可能两败俱伤,但没想到你中了二老的双掌,没有死却失去内力。”
楚天阔知道一战难免,也不抱侥幸之心,只求与教头同归于尽,也许会有武林中人路过拾到“九元还神丹”送到东海之滨,这是最后一丝不太可能的希望了。
教头仿佛感受到了楚天阔的斗志,说:“好,你又有死意了,来吧。”说完拔出长剑,这是楚天阔第一次看到他的剑,只见一柄乌黑如墨的长剑,没有光芒,剑身游动也不会有闪光,是绝佳的杀手之剑,杨氏夫妇就是丧身在这柄乌剑之下吧。
楚天阔也拔出轩辕剑,指着教头,教头说:“好剑,今天真是不枉此行。”说完,一剑倏忽而至,也不见他怎么跨步剑已经直刺到眼前,这一剑平平刺来无甚变化,但时机方位恰到好处,彷如简单挥洒几笔就成就一幅山水画,其中韵味外行实在难以洞察。楚天阔识得厉害,侧身抬剑斜斜对着,教头长剑再进,手臂就要送到轩辕剑上去,教头说:“好剑法。”楚天阔刚才那一剑正正对着他这一剑唯一的破绽,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两人过手一招就知道对方剑法实是生平罕见。
教头手腕一转,剑锋偏向,带动手臂一侧,堪堪避过楚天阔的剑尖,但剑锋仍然直指楚天阔咽喉,用劲之巧,变化之微,瞬间就转劣势为优势而攻势不断,剑法之高匪夷所思,更难得的是教头每一剑都彷如天成,不带一丝匠气,信手拈来就是精妙,难道他已经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了?
楚天阔微微转动手腕又迎向教头的手腕,在教头的长剑刺中自己之前就能把他的手腕切下,教头丝毫不乱,挥手又是一变,楚天阔随之而变,转眼间一招之中两人各自变化了十八式,但两柄长剑没有一次磕碰,楚天阔处以逸待劳似乎从容不迫,但其实每一次变化都需要身体微微转动,尺寸拿捏十分细微,所以非常费力。到第十九式上,两柄长剑的剑脊碰到一起去,楚天阔心想只要教头用内劲一抖,自己分寸一偏立马就会丧身,怎料两剑相碰,楚天阔并没有感觉对方用上内力,只是寻常用力一撞一退,就在这一撞之下,教头的这一剑就已经使老,楚天阔觅得时机,转守为攻,长剑直刺教头咽喉,无招无式,恰对着教头防守最弱最不便躲闪之处,这是一种上乘的剑意,没有深厚的修为无法达到如此敏锐的剑意。
教头闷哼一声,转腕挥剑切向楚天阔手腕,这是攻敌之所必救,只要楚天阔收手挡剑,敌人剑招立马又会如流水般攻来,楚天阔又将处于守势,他知道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趁着两人剑法切磋之时抢得先机克敌制胜,所以楚天阔并不打算缩手回剑,只见他沉肘下滑一剑刺向教头心脏,在敌人乌剑砍到之前就能刺中敌人要害,这一招乃是险中求胜,稍有偏颇就断手丧命。教头此时只有微微侧身,长剑上撩来挡楚天阔的来剑,楚天阔不待双剑相磕剑招使老,一个箭步上前一招破势剑法的“追虹”式向教头刺去,剑势倏忽变快,剑尖飘忽覆盖教头上身多处要害。教头眼中放出光芒,似乎对这剑招极为满意,只见他急速划了几剑把身上要害守住,一时间就听闻双剑相击的声音,只是不知教头的乌剑是什么材质,撞击声如同拍惊堂木。
楚天阔“追虹”式还没使完就连上“翻江”式,虽然没有内力鼓荡,但凭着轩辕剑的重量,剑势仍然势不可挡。教头也不甘示弱,手中长剑变化出无数剑花,针芒相对,霎时间剑影纷飞,纵横交错,宝剑交击之声连绵不绝于耳,楚天阔连使“排云”、“鼓荡”、“化雨”、“斩风”等九式破势剑法,竟也打得十分尽兴,教头也仿佛如脱缰野马,不断长啸以示快活,手下剑招如行云流水般使出,剑来剑往,煞是好看。
突然之间,光影骤然不见了,两道人影倏忽分开,楚天阔拄剑在地,胸膛起伏得厉害,想是挥舞这柄长剑太久,气力不济只顾,之间他脸色泛红,肩膀上有一处衣服破开,隐隐有血迹。教头倒如闲庭信步,气不喘脸不红,是的,他的脸一点都不红,只见他的蒙面巾有一侧断开滑了下来,露出一张平静而苍白的脸,那怎么也不像是一张老人的脸,没有任何皱纹,双颧如刀削,两颊咬肌突出,下巴线条刚毅,这副面容透露出一种清心寡欲的倔强,这张脸倒像是三十来岁壮年人的脸,只是他的的眼睛冰冷而透彻,像饱经了沧桑,让人一望而知这已是一个老人。只有一心求道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脸,这是不断追求更高境界的人的脸,现在这张脸一侧有一道细细的血痕,血液还没有流出,可见划开这个伤口的剑很快。楚天阔这一剑割开了他的蒙面巾也划伤了他的脸,但自己肩膀上也被划过一剑。
教头缓缓地说:“好剑法,如果你内力还在,我已经丧生在你的剑气之下了。”
“如果你发力,我的手臂也被卸下来了,论剑法我并不在你之上。”
教头点点头说:“我略逊一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日一战之后,我已剑法大进,这是拜你所赐,但我仍然还是要杀你。”
楚天阔叹了一口气说:“各为其主,我无怨言,你出手吧,我尽力一搏。”
教头点点头说:“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剑法?我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剑法。”
“这是一位陆惊麟老前辈的遗世剑法。”楚天阔虽然明知道教头是敌人,但是剑道高手之间总有种惺惺相惜,即便让他知道也无所谓了。
教头惊呼了一声,说:“难怪,陆惊麟是百年前的武林剑圣,我一直无缘识荆,没想到居然能遇到他的隔代传人,实在我的荣幸,那这是他的轩辕剑了,他的剑我要带走。”拿到陆惊麟的宝剑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让他不禁心动。
楚天阔无力地点点头,说:“落在你手里合适。”楚天阔一直没有向人透露自己的剑法是传承自谁,到今天才听说原来陆惊麟是百年前的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