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号一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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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有人喊,秀春立马盖上锦盒,锁在大木箱里,是大妮子姐弟三个过来玩,手里拿了扑克,喊秀春打牌。

秀春立马将堂屋的炕几收拾了出来,又把东间的炕几搬出来,瓜子花生糖果点心分别装在盘里,四个孩边吃边玩,年初一就在打牌中度过。

初二一大早,宋建武来接秀春,这回钱寡妇没说啥,还招呼了宋建武进来坐,宋建武心里装着事,客套了几声,骑自行车把秀春接了去。

宋建武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提前给秀春打了个预防针,对秀春道,“春儿呀,你娘回来了,等会见到她...唉...”

宋建武说不下去了,一个是亲姐,一个是外甥女,宋建武这个人比较守旧,初时对秀春娘跟别的男人跑掉非常愤怒,一来是因丢脸,二来觉得可怜了秀春,打小连个爹娘都没有。

原主的娘在原主一岁多时跟神仙米跑掉,所以原主对她娘一点印象都没,眼下听宋建武说原主的娘回来了,秀春一时间有点茫然,不知道该说啥。

到了宋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哇哇大哭的男娃声,随即传来小妞妞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姑小姑,弟弟拉屎了!”

秀春随宋建武进了去,宋乃娥背对着她弯腰给炕上的男娃换尿布,秀春张了张嘴,没喊出声。

刚才一屋的说笑声在秀春进来之后有瞬间沉寂,还是秀春外婆道了一句,“乃娥,你不是正叨念春儿吗,呶,春儿给他小舅接来了。”

闻言,正在给男娃换尿布的宋乃娥回了身,两手在棉裤缝上抓了抓,明明准备了很多话,临到节骨眼上了,却不知道该说些啥。

最终只是怯怯的喊了一声,“春儿。”

声音有点虚,有点发涩。

秀春的记忆极好,哪怕半年已经过去,她仍然认出来了,面前的妇人就是去兰州时在火车站帮她找回钱的大婶,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娘,秀春有点感慨,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气氛有点微妙,宋乃娥想跟秀春亲近,但情怯,秀春看在眼里,还是主动了一回,走到宋乃娥跟前,伸手抱了抱宋乃娥微粗的腰身,可以看出来她过得很好,三十来岁的妇人了,还是很漂亮,时下只有过得舒心的人,才会吃得比寻常人丰满。

“娘。”秀春喊了一声。

宋乃娥应了一声,声音颤抖,有些哽咽。

小舅妈忙在中间活络气氛,撺掇秀春,“春儿,快给你外公外婆拜年,管他们要压岁钱,你哥姐们都发完,就剩你啦!”

秀春应了小舅妈的话,像模像样的先给外公外婆拜年,外公外婆分别给了五毛钱。

拜完外公外婆,下面就是舅舅舅妈,大舅和大舅妈今年没回来过年,直接拜二舅和二舅妈,两口子给了两毛钱,再来是小舅和小舅妈,也是两毛。

挨着小舅站的男人,身材偏瘦,国字脸浓眉厚唇,笑起来有点憨憨的,不等秀春开口,就先给秀春发了五毛钱。

秀春犹豫间,外婆开口了,“春儿,快接着,这是你...”

外婆也难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啥好。

秀春主动喊了一声,“叔叔好。”

男人腾地脸红了,朝宋乃娥看了看,见宋乃娥朝他笑了笑,忙道,“好,好,春儿好。”

秀春不知道如果今天来的是原主,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做,是哭闹还是怨恨宋乃娥,反正不管怎么样,秀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更多的是替宋乃娥高兴,在她那个世界,丈夫死了之后都能再嫁,没道理要求宋乃娥守活寡,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更何况宋乃娥明显过得很不错。

再嫁的男人单从面相上来看,就是个老实憨厚的,秀春对他谈不上亲近,但也绝无反感。

晚上秀春被外婆安排跟宋乃娥一块睡,宋乃娥她男人张大壮被撵去跟二狗子他们挤一张炕。

和宋乃娥一块睡的还有小男娃,秀春睡宋乃娥左边,小男娃睡右边,秀春先洗了手脚上炕,宋乃娥在给小男娃换尿布,本来气氛有点尴尬,在秀春跟小男娃逗笑了几句之后开始活络起来,宋乃娥像开了话匣子一般,话逐渐多了起来。

问秀春在孙家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气,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以前的秀春吃得不好,穿得不暖,经常受气,可是现在的秀春过得很好,肉没少吃,衣裳穿得暖和,再没人敢给她气受。

都是过去的事了,被秀春三两句带过,转而问宋乃娥道,“娘,那次...就是你被偷钱的那次,我听你说去南京,那你现在是在南京定居下来了?”

宋乃娥点点头,“以前战乱,你叔跟老家人走散,被人收养在泽阳,收养你叔的是个老光棍,带着你叔走街串巷炸米花谋生,前些年你叔的养父去世,机缘巧合又碰上你叔老家人,你叔寻思着居无定所也不是个事,索性就认祖归宗,把户口迁回了老家南京,你叔的亲爹是南京市里的老裁缝,三个闺女,就你叔一个儿子,手把手传了手艺给你叔,年前老头子走了,眼下裁缝店传到了你叔手里...”

裁缝匠是门好手艺,做好了不愁吃喝,难怪宋乃娥过得滋润,腰身富态。

可秀春还是听出了遗漏点,问道,“那娘你的户口呢,迁过去了吗?”

闻言,宋乃娥叹了口气,为难道,“我的户口还在你爹的户头上,户口本被你奶拿着,她不同意,我就迁不出去...”

秀春大约听明白了,也能懂,想钱寡妇这么固执的一人,她自己守寡守了这么多年,宋乃娥跟别的男人跑了,在她眼里那就是不忠不贞不义,断然不可能如了宋乃娥的愿,让她把户口迁走。

宋乃娥的户口没迁走,那就意味着她在南京那边一直是黑户,城镇居民可不比庄稼人,庄稼人的户口不值钱,年末分粮食分工钱,谁也不会管你有没有户口,直接按人头均分,城镇户口可就不一样了,多一个户口就意味着多分一份口粮,管制的特别严格。

像宋乃娥这样户口没落下的,就意味着她过好过坏,全靠她男人张大壮。

虽说张大壮有门手艺在,可每月分的口粮是定死的,张大壮钱挣的应该不会少,但却没有正式工作,一个月最多二十七斤口粮,加上小男娃一个月九斤的粮食标准,一家三口月吃三十六斤,要是碰上年份好的时候,还能花高价钱在黑市上买粮,要是赶上年份不好,粮食都难买到,有再多钱,生活也是捉襟见肘。

本来宋乃娥没将她户口的事放在心上,家里口粮不够了,就去黑市上买,可去年一年南京郊区的粮食收成不大好,粮食有价无市,宋乃娥这才慌了,跟张大壮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回来试试,要把户口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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