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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王妃,您想用三郎君的人手作甚?”知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带着些质问的口吻道。
七娘子出嫁这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三郎君,却明显是为了利用他的手中的势力。这让她不由为自家郎君不值,是以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冲。
桓姚正值丧母之痛,心情自然不会好,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三哥在京中的势力,何时竟成了知夏你的了?”
知夏惊觉失言,赶忙请罪。
“罢了。”桓姚也不揪着小错不放,摆摆手叫她起来,“你好生跟我说说他的势力在京中的情况吧。从出嫁后,她就再也没过问桓歆那边的事情了。
“当初郎君离京时吩咐过,一切以保护王妃您的安危为首要。王妃您若要使用那些人办事,也是可以随意调用的。一直如此。只是,您从不问,婢子也不好提起。”
知夏还跟桓姚交待了明楠叛变一事,为桓歆解释道:“王妃,边疆战事紧急,但郎君一直未曾忘记营救您。只是,有明楠在京中,郎君便只能让人保守行事,一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损伤到您。”
桓姚还是第一次得知当初的事由,一时间心中复杂。原来,当初竟还有这样的内幕,他竟可以为了她的安危,宁愿让她嫁与他人。原来,他并不是直接丢下她,因为她成婚就放手了。
“你既知晓,为何不早些来报?”
“婢子也是前几日才与王二总管等人联络上的。怕王妃不高兴听婢子说三郎君,正犹豫着,便得知五姨娘那里便出了事。”知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桓姚一眼,有些担心桓姚对她的隐瞒发怒。
桓姚倒并不计较这些小事,让人准备纸墨,画了一幅老妪的肖像画,递给知夏,“你去跟那王二传个话,让他派人帮我找曾嬷嬷,记住,切不可声张。尤其不能让桓府的人知晓了去。”这个王二,据知夏所说,正是桓歆如今派过来的新势力在京中的总负责人。
王二那边的办事效率,倒比桓姚所预料的快很多。第三日上头,便送信来说,已经找到了曾氏。后来见到曾氏才知晓,之所以王二那边的人动作会这么快,完全是因为帮助曾氏逃出来的桓府内应,也将曾氏送到了他们在京中的据点避难,这一查之下,便很容易就找到了曾氏。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第二天又是李氏出殡的日子,桓姚便只得将见曾氏的日子又推了一日。
见面的地点约定在城中的一家才开了张半年多的豪华布庄里,司马昱得知桓姚竟然在李氏出殡后的第二日要去逛布庄,有些诧异,昨日葬礼上,桓姚有多伤心,他的亲眼所见的,这时候按礼制是不该出门的。
“我想散散心,顺道去挑些布料做素服。”
桓姚这样说了,他便也不忍心阻止了。她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让他很不放心,几乎是一有空闲都在她身边陪着的,“为夫陪你一起去罢?”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桓姚淡淡地道,却不容拒绝。她去见曾氏,司马昱自然不能去。
司马昱这几天唯恐桓姚伤心伤身,不论对错都依着她。因此,见她坚持,便也不再提陪同的话,只是多派了人手跟着,便衣保护她。
桓姚如今还在孝期,为了不惹人注目,无论是车驾还是随从都一律从简了,下车的时候也是羃离遮面。进了布庄,知夏上前交涉,一递出令牌,掌柜便上前来给桓姚行大礼,“拜见女君!”
“女君”这个称呼在时下,是用来称呼家中女主人的。这些人都是桓歆的手下,如此理所当然地这般尊称她,让她颇感不自在。不过,她也并未纠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叫掌柜起来,让人领她去贵宾厢房见曾氏。
短短一月不见,曾氏似乎又苍老了好几岁,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见到桓姚素得接近纯白的衣衫和腰间的白色孝带,她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桓姚面前,“七娘子,求您一定要为女郎报仇!”
桓姚心中酸涩不已,赶忙上前扶起她,“嬷嬷,你起来,好好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七娘子,女郎是被他们逼死的!”曾氏擦干眼泪,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桓姚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虽然有过猜疑李氏是受了后院争斗的构害,却没想到,情况比她原本的预料更令人愤恨。
听完曾氏的叙述,桓姚才得知李氏死前所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前几日她第一次去桓府奔丧时,桓温那冷漠的态度所为何事。
李氏在死前,被人扣上了“通奸”的帽子,人证物证都抓个正着。桓温得知后勃然大怒,在马氏的挑唆下,逼迫李氏自尽。
“桓温那奸人,说姨娘活在这世上,会给七娘子您和整个桓氏蒙羞,十三那晚,便遣人送来了毒药,让女郎在天亮前自我了结。还口口声声道,如此已经算念着多年情分,全了女郎的体面!”曾氏眼中满是恨意,“他若真对女郎有一点情分,又怎会不信女郎,那么明显的栽赃构陷,他竟为了保全桓府名声,要取女郎性命!”
桓姚听着曾氏详细诉说着当晚的情形,气得浑身发抖:“为何,为何不派人来给我报信!”她眼中含泪,嗓音沙哑地质问道。
“七娘子,当初若是能够,老奴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来给您报信的!可女郎服下毒药之前,整个和芳院被围得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没有人出得去!您之前派给姨娘那两个会功夫的媳妇,试图趁夜逃出和芳院来王府给您报信,一出院墙就被逮住,当场打死!一院子妇孺,谁都出不去啊……”曾氏说着,仿佛陷入了当时的绝望,满脸悲苦。
“七娘子,您可知晓,女郎她临终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再见您一面!”
桓姚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仅仅是想想李氏临终时的情形,都让她心痛不已。
“女郎嘱咐老奴,逃出去以后,不要将她的死因告知七娘子您,若哪日您得知了真相,也要老奴阻止您报仇。可惟独这一次,老奴不能遵从女郎的吩咐。”曾氏抬起浑浊的泪眼,死死盯着桓姚,“七娘子,让害死您生母的恶人逍遥法外,您做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