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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才本就没怎么累着,方才老夫人安排人带他去歇息时,他不过是见老夫人气得狠了便没反驳。如今见春光正好,百花开得娇艳,他就信步踱到花园,想着独自赏赏花也是不错的。
他知道老夫人自小不爱喝茶,但老夫人来了叶家后便开始喝加了糖的茶水这件事,他是不晓得的,因而当邱氏在那边讽刺罗纱时,他完全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会那么生气。
但有一点他却是非常笃定的,那就是叶家这个填房,惹得自家妹子不高兴了。
这可是大事儿。
老兄妹多少年没见了,本该高高兴兴的,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一桩。刘卫才细想了许久后,心道或许老夫人平日里过得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如意,不过是藏着掖着不诉苦罢了,于是对自己妹子就又多了几分爱护之意,
故而邱氏向他走过来主动套近乎的时候,刘卫才根本不想搭理她。
邱氏心中自有主意。
眼看着刘卫才对她视若无睹,直愣愣地往前走,二人就要擦肩而过了,邱氏便状似无意地说起自己有一个前朝的雕工精美的青玉凤纹四方尊,还道此物是真品绝无虚假,若是刘卫才想要一观,她就让人拿出来。
刘卫才听得心中一动,正想开口说好,转念想到老夫人被气狠了的那副样子,就又犹豫了起来。
邱氏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数。
若刘卫才真心想走,直接不理她走人就是,何必又在那儿踌躇?
他那点子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提到那物的时候双眼放光的样子丝毫都做不得假,邱氏暗暗冷笑了番,命人将那四方尊取了来。
东西一放到庭院里的石桌上,刘卫才的眼睛就瞪直了,也顾不得再想刚才自己想要拒绝的念头,紧走几步去到石桌前盯着那物仔细地瞧,半晌后口中啧啧叹道:“没想到小老儿竟然如此幸运,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居然两个四方尊都见过了。”
他绕着此物绕了几圈,边看边摸,最后觉得还不够过瘾,偷眼看着邱氏似是在看花没注意到这边,他索性伸手就将那物抱在了怀里仔细摸一摸。
谁知东西刚一离桌,他就发觉不对。唯恐自己弄错了,忙将它隔了回去又拿起来,小心掂了掂,还是和方才一样的感觉。
刘卫才顿时怒不可遏。
“好哇!居然敢拿了假的来糊弄我!”
听到他那声怒吼,邱氏猛地回身,不明所以。
她方才不知自己因何惹怒了老夫人,便去问语蝶,那时方才知道自己触了老夫人的逆鳞。有心想去向老夫人道歉,哪知道几次过去都被人拦住,说是老夫人在歇息,不得打扰。
前些日子老夫人与她言笑晏晏关系融洽,她自然知道老夫人的作息时间,如今一看便知这是老夫人是不肯见自己了。
她初入叶家没多久,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老夫人,加上如今五姑娘也回来了,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若在这个时候再和老夫人关系闹僵,实在不是上策。于是邱氏便想着尽最大努力去弥补。
恰好刘卫才在,她便想从他入手。
方才在厅里时,邱氏见过他对着那前朝古物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狠下心来准备舍了这个四方尊来讨好他——
虽然邱氏从前听说过此物极其难得且珍贵,但她却是不知它到底价值如何的,只道这是前朝的物品,应当值不少钱。
眼看刘卫才对着这物流露出极其感兴趣的样子来,邱氏就暗笑着偏过脸去望着别去,心道等这刘卫才什么时候开口要了,自己便顺手推舟将东西给了他,也好让他在婆婆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本是极其有把握的事情,哪知道那人就会忽然变了脸?
眼看刘卫才口口声声说这是假货,邱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东西可是个大人物送给她的!怎会是假的!
别是这人想既捞了好处,又不帮忙办事吧!
想到这儿,邱氏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就反驳了几句。
可刘卫才一口咬定,这东西是假的,还说邱氏太小气,居然拿着此等伪劣之物来糊弄他。
邱氏气不过,两人就争了起来,还将老夫人给“吸引”了过来。
“……此物本是一对,一只雕龙,龙身宽厚,长角杏目,爪踏祥云,姿态威武;一只刻凤,凤鸟展翅于云端,凤目尖喙,羽丰尾长,仪表威仪。这两只四方尊最大的特点便是,高度、大小、重量完全一样,只是雕纹不同罢了。我曾在涪水孙家见过那个龙纹的,分明比你这个要重上许多。他们那个是要送给贵人的,自然不会作假,因而你这只,必然就是假的!”刘卫才信誓旦旦说道。
紫环被罗纱派去查探情况时,恰好听到了他的这一段话。
紫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心将这些话全都记了下来。待二人终于争吵玩人全都散了后,紫环便回了晴夏院,将两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禀了罗纱。
罗纱本是听说邱氏惹了老舅爷不高兴,想让紫环去看看情况如何的,倒没想到紫环居然记忆那么好,全都复述了下来。
罗纱细细听着,刘卫才话语中的某个部分让她脑中突然闪现了个念头,但这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可是,“涪水孙家”几字却是真真切切地入了耳。
那是孙姨娘的娘家。
凡是与孙家有关的事情,罗纱一直非常在意。她从前并没听说刘家和孙家有什么牵扯,如今冷不丁听到刘卫才提到了孙家人,心中难免有些介意,忙让紫环陪了她去见刘卫才。
刘卫才方才吵得口干舌燥,正窝在屋子里歪着身子对着茶壶大口饮着茶呢,谁知就有人说五姑娘来了。
他知晓这五姑娘是国公府家的外孙女,连忙将茶壶搁下摆好,又扯了扯衣袖理了理衣襟,刚坐稳当了,罗纱已经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