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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遣使南下,从蜀往西南行,另辟一条直通身毒和中亚诸国的路线,就可以以避开通过羌人和匈奴地区的危险,直接和大宛、康居、月氏、印度和安息通商来往,彻底孤立匈奴。
张骞想到这里,满心激动,恨不得立时就能回到长安城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昂首阔步地走在街市上,双手捧着被他日夜抚摸而格外油润光亮的汉使符节朝大夏王宫走去。
大夏和匈奴来往不多,中间隔着西域诸国。
他们此次归国为了避免路上又被归附匈奴的西域国家抓住送回,故意出其不意往大夏而来,预备从大夏南上,由蜀归汉。
大汉声名远播,西域各国没有没听说过这个盛产丝绸瓷器的富庶大国,想必同大宛一样乐于同汉通商。
张骞预料的不错,一经证实了他手中的汉使符节为真,大夏国王立马对他们一行奉若上宾。
一番宾主尽欢后,张骞主动提出和大夏通商,和大夏互通有无。
大夏国王欣然之下,对张骞提出的把他们护送到羌国边境满口就答应了。
张骞归国心切,一刻也等不得。
第二日就在数百军骑的护送下启程,等终于到达羌国边境和大夏军骑告别的时候,已经是又过去了三四个月。
到了羌国,离大汉就不远了。
横穿过羌国,就是大汉的广汉。
这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风餐露宿、饥困交加。
等终于走到汉中的时候,就连炎夏都过去了大半,已然是初秋了。
终于回到汉地的狂喜渐渐平静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摆到了张骞面前:柳亦然怎么办?若是大汉容不下她怎么办?
他这一去,足足去了十三年。
如今回来,正值匈奴同大汉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之时,两国之间的矛盾前所未有地激烈。
尤其七十年间受够了匈奴人袭扰虐杀的边郡之民,见着张骞妻子柳亦然明显的匈奴人外貌脸上所露出的毫不掩饰的仇恨,都叫人后背冒凉气。
柳亦然敏感地发觉了汉人对她的排斥,为了不叫张骞难做,她默默地戴上了面纱。
张骞想安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没法说她看错了,更没法叫汉人原谅。
汉人就是憎恨匈奴人,尤其是边郡的汉人,对匈奴有人更是恨之入骨。
大汉边郡有哪一处年年秋收时不是匈奴人嘴里的一块肥肉?还是一咬就流油的大肥肉。
匈奴人抢掠汉人的财富,杀遍全城就连小奶娃都不放过,以致血流成河。
碰着匈奴人心情好的时候,会把这些汉人带回去当牲口一样地卖掉。
汉人奴隶在匈奴过的是惨绝人寰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干的活却是最苦最重的,动辄就要遭受打骂不说,汉女更是逃脱不了被糟蹋的命运。
甘父曾说,就是匈奴的狗都过的汉人奴隶好太多。
汉人奴隶在匈奴活不过三四年,就会被活活折磨死。
临死的时候,死不瞑目,眼望家乡。
在失去亲人的边郡百姓的怒视中,张骞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好在汉人还能克制住自己的仇恨,不会蛮不讲理地把情绪宣泄在一个显然不能随军杀戮的匈奴女人身上。
他们只是瞪她,这不要紧,瞪人瞪不死人。
可若是回到长安城后,一心要从匈奴讨回七十多年间血债的陛下勃然大怒,以为他不该和匈奴女子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