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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走,房间里只剩下厉凡客和床上孱弱的妇人。妇人直勾勾地看着厉凡客,眸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桌上放着一盒抽纸,他走上前抽了几张,又走到床边,在妇人的泪眼中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妇人突然抓住他的手,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了张,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泪扑扑直往下掉,厉凡客微微蹙额,妇人突然侧过脸去,拿掉他的手。
“你快回去吧,要是让别人看到不好。”她的声音嘶哑。
厉凡客没有说话,目光看到旁边的凳子,拉到身边坐下,语气淡淡:“他就是那个继子?”他边说边从桌上的塑料口袋里取出一个苹果和旁边的水果刀,慢慢地削着皮。
妇人点点头,想到继子刚才离开时看他的目光,不由一阵担心,厉凡客将她脸上的担心看在眼里,说:“别担心我。”苹果皮完好无缺地削下来,被他丢进床下的垃圾桶里,他将苹果递给妇人,妇人接过,眼中难掩兴奋之色。她握着苹果,并不急着吃,又问:“你这次过来,他……他知道吗?”
“不知道。”厉凡客又取了个苹果削皮,妇人深深看他一眼,垂下眼帘,吃着手中的苹果。
厉凡客陪着妇人坐了一上午,两人的交流其实并不多,中途有护士进来送药,见到厉凡客,笑眯眯地对床上的妇人说:“阿姨,您儿子又来看您了。”护士话刚说完,厉凡客便起身退到一边,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段晴看得清楚,眼中流露出受伤。
吃了药,护士微笑着退出房间,厉凡客抬腕看了看表,临近中午,他得赶回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他转身走到门前,手刚接触到门把,身后传来段晴的声音。
“以后就别过来了。”
厉凡客身体一僵,手指渐渐泛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冷冷说:“这是我的事。”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段晴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从疗养院出来,厉凡客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一个月前,他总算找到了二十多年未见过面的母亲。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向厉岂铭提前过,厉岂铭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当年母亲生下自己,他义无反顾地将她赶了出去,半点名份也不给,至于她是生是死,他从来不会过问,亦不会去打听。
世人都说厉岂铭是个精明而慈善的企业家,然而只有他的儿子,亦是厉凡客自己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自私而冷血的男人。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害怕自己也会像他那样冷血,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段晴当年生下厉凡客后被厉岂铭赶出了厉家,走投无路的她嫁给了一个地痞,那个男人的老婆得病死了,留给他一个儿子,后来男人因欠了一屁股债带着儿子和段晴从T市逃到B市,最终还是没能够逃离厄运,他失去了双腿,尽管保住了一条命。段晴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段逃亡的日子。十年前,男人因为抑郁而自杀,留了一套房子给段晴,然而那个男人的债务也落到了软弱的段晴的身上,被逼无奈,她只得将房子卖掉,才勉强还清债务,然而那件事情,男人的儿子却不知道,一直逼迫着她要房产证。一个月前,厉凡客发现她时,她正被继子李圆殴打得差点儿丢了性命。
那个痞子死前,叛逆的李圆离家出走,痞子死后他也没有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三年前,李圆染上毒隐,因为没钱他去抢劫,在牢里呆了两年,直到去年刑满被放出来。后来他听说父亲留了一套房子给后妈,气愤地向段晴要房产证,段晴为躲他,搬过几次家,最终没能逃过他的魔爪。
李圆从按摩店出来,一脸精神不振。远处停着一辆出租车,后视镜里,厉凡客的眼眸冰冷。
“跟上他。”
语毕,车子启动,缓缓跟在李圆身后,跟了约十分钟,李圆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很窄,车子根本无法进入,厉凡客付了钱,打开车门下了车。
巷子比较深,两边堆了不少杂物,厉凡客的脚步放得比较轻,李圆似乎又犯了毒隐,身体东倒西歪,像喝醉了似的。厉凡客路过一处杂物时,随手拿了一根粗大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李圆突然扶着旁边的墙,粗重地喘息着。厉凡客加快脚,听到声音,李圆扭头看去,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上,抱着右腿嗷嗷叫着,紧接着,右腿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厉凡客手起棍落,一棍棍只打向他的右腿,直到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往外流,他亦不肯停手,李圆痛得几近晕倒,冷汗淋淋,直到他的右腿彻底废了,厉凡客才停了手。
李圆脸色惨白,他虚弱地睁着眼睛总算看清楚了对方,厉凡客冷眼俯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李圆全身一哆嗦,抽搐了半天才缓过气来,问:“你……你到底……是谁?”
厉凡客冷笑,丢开手里的棍子,棍子落地的声音吓得李圆再次哆嗦,他蹲着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她儿子。”
李圆瞪大眼睛,厉凡客伸手在他脸上拍打几下,警告说:“以后别再烦她,否则,下次我打断你另一条腿。”说着,他起身退开几步,转身,慢慢朝着巷子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