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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量很久,将它放到了我的枕下,以为这写信的男子纵然太矫情了,我爹爹看不上,可我还是感谢他给我写了十四年来第一份的情诗。着实是里程碑一样的存在,便偷偷珍藏着了。
啧,结果居然是谴责我的信么!那熏得那么香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娘娘腔!
我心里头受了打击,没好意思吭声,就道:“收到了收到了,我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批阅呢。”顺手准备捞过他捡起来的肥鸟,却被他一闪,绕过了。
“你做什么?”他首先抬头问我。
我一怔:“什么我做什么?这是我打下来的鸟,我要把他捡回去,不然我爬墙过来玩么?”
他不甚同意的摇了摇头,大有循循善诱的耐心:“可它掉在我院子里了,被我捡起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捋起袖子,呵呵笑了两声,“你就直说你想怎么的吧。”
他神色动了动,扬起明晃晃的一抹微笑,带着十分要命的讨好。“分我个翅膀行么?我肚子饿了。”
“……”
邻家的少年,就是季云卿,我那因为一撮孜然就熊熊燃起来的初恋。
至于他为什么会躺在水池底下,这个问题我后来问过。他拨弄着火堆,墨瞳幽定,认真道:“因为太热了。”
我信他就有鬼了。
……
思及前世本应该发生的种种,我心下若猫爪子在挠,鸡腿也没心思啃了,抹抹手就想往外面窜。
陛下慢条斯理将我拦了拦:“做什么去?”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彼时我同季云卿相处得囫囵,还没体会出来这就是初恋一层的意思,恰逢两月之后,陛下就抛下我离家走了,所以我在前世压根也没给他提过我还有这么一段秘恋藏在心里头。
我冷静了下来,坐回原位,继而抓起鸡翅,打算循序渐进的说出这么份有始无终的初恋。“那个……咱们不是重生了吗……虽然不明缘由,可眼下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按照前世的时间,我现在应该去邻家初遇我日后的熟人季云卿了,所以还是去一下会比较好。”咽下一口鸡肉,期待问,“对吧?”
陛下听到季云卿的名头,并不是若我想象中一派陌生的反应,而是揪住了另一句话,“做什么要照演?”
“恩?”我咬着鸡翅的牙齿一顿。
“莫不是你还很满意前世丧命的后果?”
事关我的小命,我自然着紧,摇摇头:“那怎么可能!“
陛下恩了一声:“所以你不必非得去。”
我心中权衡了一阵,感觉没有突出重点的跟陛下将这件事说清楚。我并不是要按着流程做什么,只是想要再见到季云卿,我曾经的初恋。可毕竟女儿家,我还是有点基本的娇羞,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得故作高深,清了清嗓子,问:“哥哥,你有喜欢过谁么?”
宁笙前一刻还慵懒倦怠着的神情中一闪而过的僵硬,看着我,唇角的笑也浅淡了些,不答。
庭院中刮起一阵小风,卷积两三片落叶,一片尤其枯黄的将好落在烧鸡上,险些坏了我抒情加摊牌的好情绪。郁郁将枯叶摘下,低低道,“我有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年。”闷闷一指对面的围墙,“就是那个季云卿。”
“季云卿在我十六岁那年去了京城,他本应该去的地方,然后……好似是因为朝中动荡罢,死了。有始无终,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吸了下鼻子,“我前世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就在我家靠着的后山那里。爹爹说看着怪渗人的,一直骂我,说他若是撞鬼了,第一个就将这衣冠冢踩平了去,我当时想,就算是撞鬼还是让我来撞比较好,左右我也比较容易撞,而且这样我还能见到一回季云卿。那时还是很伤心的,只是过了很多年,我连他的模样都快忘记了。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活一回。现在竟然还能见着活的他,你说,人生的际遇是不是忒奇妙了?”
我说这么一些,是听出来陛下方才话中颇有几分“改造从现在抓起”的势头,隐隐不想我去见季云卿。便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带卖些惨,好能打动他,放我出去。
可陛下的铁石心肠并非浪得虚名,同我久别重逢的喜悦估计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瞅着我,冷不丁的笑了两声。虽然是个冷笑,还是晴光方好,美不胜收:“你倒是单相思得挺有滋有味的。”
这我就不赞同了,委婉思量,还是道:“其实……也不算单相思吧,我同他……”还拉过小手呢。
“所以呢?”陛下简单的截过我的话,问道,“你还是要翻墙过去?”
他这个样子,眸光淡淡的,给人瞧不出一丝情绪来,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晓得怎么表态才能顺了他的意。复尓思忖见季云卿也不急与这一时,于是道,“我可以晚些再去。”想了想,补充,“而后换一个见面的方式,或许能有些不同呢?”
“随你。”陛下丢下这两字,起身似乎打算离开,然走到一半,不晓得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面无表情道:“你敢爬墙过去,我便让你爹知晓你爬墙去会情郎了。门后立的杖板你还记得罢?大抵可让你两天下不来床。”
我一讶,还没想透怎么又给他过河拆桥了,陛下便已经施施然走了。
可这前一句道随便,后一句就甩出来一句赤果果的威胁是个什么理儿?还能不能给个准信了?
圣意难测啊圣意难测!
我背着手在庭院里一通乱走。正百思不得其解,一阵微风轻拂,我忽而的福至心灵:陛下直说不能翻墙,那我是不是走正门就好?
他可真是个面冷心热,在意我清誉的好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