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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她就被送到了房间里,床尾整齐的叠着一套病号服,床头还有插满鲜花的花瓶,整个房间干净舒适,陈设高档,可是最吸引她的,还是被厚厚的磨砂玻璃隔出的淋浴间。
看守她的人离开了房间,一关上门,她就迫不及待的脱下身上的脏衣服,走进了淋浴间,里面晶亮的卫浴用品让她眼前一亮。
她打开了水,却并不站在花洒下,看着密集的水流从莲蓬头喷出,淡白色的热气氤氲开,才慢慢伸手,试了试水温。
热水打到手上,暖暖的。她赶紧站到花洒之下,让热水流遍身体,寒气渐渐的被洗去,这是她数日来最舒服的时刻,想起前几日受的苦楚,她咬住嘴唇,肩膀一阵阵的发颤。
虽然还未得到上级的审讯指示,可她还是被押到审讯椅上坐了好久,而且是半夜她熟睡的时候被强行带走的。房间里的日光灯照得她头晕目眩,郑世安控制的人问了她好多毫无营养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审讯,不过是折磨她罢了。
半夜本就容易犯困,可她被一次次提醒不能睡,清晨被送回去的时候,疲倦程度可想而知。她出了不少冷汗,被人说不注意个人卫生,让她去洗澡,可花洒喷出的水是冷的。她提了意见,很快,水又烫得没法用。
如此反复折腾了几次,铁打的男人也该病了,何况她。
她发烧了,却没有一颗药,想喝水,可是房间的水瓶瓶胆是坏的,打了的开水漏光了。她请人换,却没什么回应。
还好,她脱离了困境,这里有软床,有热水,比起牢房,已经是天堂了。不知道池铭费了多大精力替她争取的保外就医?
她这辈子的确被命运之神玩弄得没了希望,可是,她毕竟有真心待她的朋友,她觉得这已经是无上的好福气了。
洗完澡,她穿上病号服,吹干了头发。虽然身体不再发冷,可是头依然疼得很,便打开门,对外面的警察道:“能不能和医生联系下,给两颗退烧药就好。”
警察道:“等着。”
她坐下,等了一小会儿,医生走了进来,却没拿输液瓶什么的。她把手上的盒子打开,里面亮闪闪的细针赫然在目。
郁襄愣住:“这是?”
“池少说了,你现在最好别吃药,我给你推拿下穴位,再配合针灸,也是有效果的。”
寻常发烧而已,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她又不是排斥西药的那类人。
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说换人的话,自己是身陷囹圄的人,有人花心思治病已经不错了,何必多事。
她遵照医生嘱咐把衣服脱了,伏在床上。针刺入身体,虽然医生手法精妙,没弄疼她,但是各处穴道有些酸有些胀有些还发痒,实在难受,过了一阵,针灸完毕,又开始推拿,终于好受了。
在医生轻重适度的按摩下,她很快就睡着了。
晚饭时她才醒来,身上已经出了汗,头也不像中午刚来时那样沉重了。她吃过饭,医生又来了次,告诉她不必担心,体内寒毒已经散尽,补养几天就会彻底痊愈,还说,让她注意身体,好好休息,生活规律,才能健康长寿。
健康长寿?
也许医生不知道她的底细,否则,肯定说不出长寿这样的话的。不管她身体多好,过段时间也会吃一枪。
她勉强微笑,对医生道了谢。医生站起来收拾东西,刚准备走,她叫住她,问:“医生,请问,你……你知道这里住着的另外一个人的情况吗?他叫郭景辰。”
“郭景辰……哦,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不过听说过一些。他受了些皮外伤,缝了针,多的我也不知道。”
郁襄呆呆的道谢,等人走了之后,手抓紧了床单。
他受伤了?难道,他和她一样,在被关押的时候,吃了那两父女的亏?
都伤到缝针了,那些人,下手还真是不客气啊。她冷笑,却又想哭。
他是骗子,可喜欢他那么多年,岂是短时间能忘怀的?
一个受人尊敬,威风凛凛的特警队大队长,被小人所制,受到殴打……光想一想,她就难受得发抖。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无力的手腕,又是恨,又是悲伤。
她今天是有机会痛打郑姗姗的,可她的手怎么这么没用呢?她当时为什么冲动得忘了这一茬,不讲究策略?
她该一开始就踹郑姗姗的头啊!
在恨意的折磨下,她在床上辗转许久,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她回到了一年前,她躺在床上,拿着本书看,浴室里传来簌簌水声,过了会儿,水声停了,门打开,郭景辰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她的脸。他的掌心粗糙,可是很温暖,她觉得很舒服,像小猫儿一样眯起眼睛。
不对!
她骤然醒转,睁大眼,盯着坐在床边的人,光线黯淡,她看不清人,可这熟悉的气味,只有郭景辰有。
她啪的打开床头灯,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在他回话之前,她已经借着灯光看清了他。他脖子上几道抓出的血痕,凝着褐色的疤。
郁襄怔住,片刻又开口,声音已经软了下来:“你……都伤在哪里?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郭景辰摇摇头:“就是打我而已,皮外伤,不妨事。”
她凝视着那几道抓痕,男人打架岂会用指甲乱抓?哪怕是女警揍人,也会用专业的格斗术,也只有郑姗姗那种废物,才会和泼妇一样张开爪子挠。
被郑姗姗抓着打,疼都是一回事了,重要的是,这是多难忍受的侮辱?那个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的东西,连沾他一根指头都不配,居然敢打他!
受到腌臜气,最让人憋闷的就是,不能多说,越说越恨,偏偏还无法找到那罪魁祸首发泄。她忍了又忍,换了话题,道:“你是有贵人相助的,应该不会出大事。既然已经没了希望,那你就态度好点,能把事情推我身上,就尽量推,也许到最后你不会出什么事,就降降职,调远点,过几年风头过了,照样有好前程。你和我不能同时保全,那就好好保住你自己,总比两败俱伤的好。”
“……”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别和郑姗姗他们对着干,受重伤不划算,反正……他们蹦跶不了多久,忍一忍,总会有清算的一天的。”
“……”
“好了,出去吧,你有伤在身,好好休息。我想睡了。”
她抬起手把滑落的鬓发拢在耳后,病号服宽大的袖子滑到了胳膊肘,露出手臂内侧一处紫色淤痕。他怔了下,伸手去摸:“这是……”
她收回手道:“没什么,发烧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给我输液吃药,而是请了个中医给我做针灸,这是刮痧留下的,不妨事。”
他不像往日那样一被拒绝就放弃,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边抚摸一边说:“听说你那几天也……你受苦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说:“放开我!我叫人了!”
“今天轮班的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你什么意思!”她怔住,脸色一变,旋即气得发抖。
“郁襄,我再过一个月就会被送去北京,我……”
她怒不可遏,打断他:“所以呢?反正今后永远都见不到了,在我死之前好好玩一玩,留个纪念?你给我滚,滚!”
“郁襄,听我说,我……”
她张嘴,却没说出话,前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被折磨得发虚的身体还没恢复,盛怒之下,她受不住冲击,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