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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寄在建德王府闹腾过数次,连门房的几个人都熟知他了,见他这日又扛着一袋东西过来,个个都皱眉:“杨侍卫,你不必了吧?你隔三差五要来一回,你的名刺,我们递进去一次,退回来一次,都多少次了!大王明明白白说了:杨侍卫没有建功立业,不要随意来见他。万一瓜田李下说不清呢?”
杨寄涎着脸说:“哪里隔三差五,也就休息的六日才来得了嘛!你再帮我递一次嘛!大王日理万机,忙不过来,我就在门口给他老人家磕个头,算是心意到了。你们再央一央他,说让我给沈娘子递送点家乡的土产进去。”
司阍摇摇头说:“嗐!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呢?王府又不是你们集市,啥东西带进带出都行的。要是混些个有毒的玩意儿进去,乱了王府的后院,你我谁说得清楚啊!走吧走吧。”
杨寄道:“反正我今日也没事。你们不放我进去,不给我递名刺,我就在这儿等建德王,等个说法!”
他这无赖脾气也不是第一遭使了,司阍见多不怪地冷笑道:“随你吧。不伺候了。”把他一个人晾在门外头。
杨寄自然不便拿出小时候蹲人家门口哭着等赏饭吃那个劲儿来,但是蹲在角门口玩玩手里的摇杯和樗蒲骰子,倒也不觉得无聊。通常,玩到日头落山,就知道皇甫道知的车驾已经从别的门走了,或者,明明拦住了他的轿马,毕恭毕敬地大礼行完,那家伙却眼睛都不错地径直进去了,都是有的。杨寄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他一身虎贲营六品侍卫军服,没有披甲,硬挺的面料衬得身形极好,只是蹲在墙角根儿摇骰子的样子比较背晦。不知什么时候,一阵马蹄声“嘚嘚”地传过来。杨寄停了摇杯,抬头一看,几匹高头纯驷后头跟的是一乘轿子,却不是建德王通常坐的那乘。轿子用鲜艳的大红色毡子,四围均是锦缎铺面,窗户和轿门是绉纱,流苏里悬垂着金铃,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轿夫的脚步声传过来。轿子还离得老远,香味就随着风传过来,呛得杨寄打了个喷嚏。
“快让!快让!”门房的司阍急急说,“挡了公主殿下的驾,仔细大王叫虎贲营的军棍抽死你!”
杨寄对公主没有兴趣,起身张望了一下,恰见轿子上的绉纱窗帘揭了开来,司阍踢了杨寄一脚,低声骂道:“低头!公主的容貌是等闲能瞧的么?!”
杨寄被踢得火起,不过是想着以后还要蹲人家门洞,不得不忍了。见司阍的几位都清一色俯伏下来,向轿里头的公主问安,他一个人杵在那儿也不大好看,只好也一样俯身稽首,向渐渐靠近的轿子行了大礼。
里头传出银铃一样脆生生的声音:“今儿好闷热,怕是要下雨,你们好生照看我的轿马,簇簇新的,出了差池我可唯你们这些奴才是问!”
她的脸从轿窗里露出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一身侍卫衣衫的杨寄,笑道:“怎么,宫禁的人也来拍我阿兄的马屁?”又看见杨寄身旁放的那个麻袋,更笑道:“哟嚯!送礼都送门口来了,那么大一袋子,竟不避讳着!我阿兄现在也真是!”
杨寄抬头一本正经说:“不是,大王哪瞧得起这些个粗东西?是我递送给我娘子的——都是她爱吃的土产。”
永康公主倒来了兴趣,打量杨寄两眼,觉得长得也端正可意儿,便用手指了指麻袋道:“里头是什么?”
杨寄说:“老家秣陵出的土产,去年秋天的桂花栗、糯白果儿,今年刚刚收下的老藕、麦青、山蕨和青笋。”
永康公主不觉舌尖湿润润的,好奇地说:“这些东西,好像各王府、公主府也进的不多嘛?”
杨寄笑道:“山里、湖里产的粗东西,也就是我们小户人家当宝贝。不过,公主要是有兴趣,你尽管拿了尝!我娘子沈氏整治这些也是一把好手呢!”